第172章 打什么算盘-《穿成祁同伟,我胜天半子!》

  祁同伟百思不得其解。

  “老师,我实在想不通。”

  “这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他是不是在演戏?故意摆出一副高风亮节、看淡一切的姿态,好让别人觉得他冤枉。”

  “觉得沙瑞金书记是在对他进行政治迫害?”

  祁同伟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

  “肯定是这样!他这是在赌,赌自己的形象,赌舆论的同情!”

  “可是,这说不通啊!”

  祁同伟的语气又激动起来。

  “他侵吞的可是国家几百个亿的资产!这笔钱,天文数字!”

  “证据一旦确凿,别说舆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这种情况下,他不想着怎么挣扎,怎么反抗,反而在这给我演起了世外高人?”

  “他图什么?这操作也太诡异了,我完全看不懂。”

  高育良端着茶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等祁同伟说完了,他才慢悠悠地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呷了一口。

  “同伟,你觉得,赵立春在汉东这几十年,留下的最重要的政治遗产是什么?”

  祁同伟一愣。

  “是……人脉?还是他遍布全省的门生故旧?”

  高育良摇了摇头。

  “都不是。”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穿透了书房的窗户,投向了沉沉的夜色。

  “是功绩。”

  “是他主政汉东时,那些实实在在,足以载入史册的改革成就。”

  “这些东西,是刻在石碑上的,是写进地方志的,是汉东几千万老百姓亲身感受到的。”

  “谁也抹不掉,谁也否认不了。”

  祁同伟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高育良放下茶杯,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

  “他现在,就是一头被围猎的猛虎,四面楚歌。”

  “如果他激烈反抗,拼个鱼死网破。”

  “那正好就遂了对手的愿,坐实了他贪恋权位、负隅顽抗的罪名,到时候只会死得更难看。”

  “但他偏不。”

  高育良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

  “他选择躺平,选择接受,选择引颈就戮。”

  “他把他自己一生的功绩,全都摆在了台面上,像一座巍峨的大山,稳稳地压在那里。”

  “他这是在用一种阳谋。”

  “阳谋?”祁同伟重复着这个词。

  “对,阳谋。”高育良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丝赞叹。

  “你想想看,当沙瑞金他们,拿着那些所谓的罪证,去给赵立春定罪的时候。”

  “全国人民,汉东的干部群众,会看到什么?”

  “他们会看到,一个曾经带领汉东走出困境,创造了经济奇迹的老书记。”

  “晚年却因为一些经济问题,落得如此下场。”

  “他的功绩,就会成为一面反衬他‘罪名’的照妖镜。”

  “对手往他身上泼的脏水越多,构陷的罪名越狠,这面镜子就会越亮。”

  “打在他们自己脸上的耳光,也就会越响!”

  “这,就是赵立春的手段!”

  “他看似无为,看似束手就擒,实则是在用自己一生的贡献,做最后的武器!”

  “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我赵立春,或许有错,但我对得起汉东这片土地!”

  “至于你们要怎么处置我,历史,自有公论。”

  高育良靠回椅背,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书房里一片安静。

  祁同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脑子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阳谋。

  以退为进。

  以自己的功绩为盾,以历史的公论为矛。

  好一个赵立春!

  这盘棋下的,真是又高明,又狠辣!

  他不仅是在为自己辩护,更是在给他的对手,给沙瑞金,挖下一个巨大的坑。

  祁同伟终于明白了。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胸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老师,我懂了。”

  他走到书桌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这是文人的手段,杀人不见血。”

  “但是……”

  他的话锋一转,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如果是我,我做不到。”

  高育良抬眼看他。

  “哦?为什么?”

  “我的信条,老师您是知道的。”祁同伟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胜天半子!”

  “就算是必死的棋局,我也要杀出血路,搅动风云!”

  “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历史公论’上。”

  “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任人宰割,我祁同伟办不到!”

  他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我的风格。”

  “哪怕最后输得一败涂地,我也要在棋盘上,留下我战斗过的痕迹!”

  高育良看着眼前的学生,看着他眼中那团不屈的火焰,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欣慰地点了点头。

  “你这股莽劲,这股天王老子都不服的劲头,才是你祁同伟啊。”

  “没有这股劲,你走不到今天。”

  “也成不了现在这个,让整个汉东官场,都无法忽视的祁同伟。”

  高育良脸上的欣慰,渐渐化为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

  “你说的没错。”

  “坐以待毙,确实不是你的风格。”

  “但你有没有想过,赵立春,他就真的是在坐以待毙吗?”

  高育良的话,让祁同伟刚刚燃起的斗志,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他皱起眉头。

  “老师,您的意思是……”

  “洒脱?”

  高育良哼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把茶杯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同伟啊,你还是太年轻,把人想得太简单了。”

  “或者说,你把政治,想得太理想化了。”

  “赵立春的洒脱,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装出来的,这本身就是一门学问。”

  高育良的眼神变得幽深。

  “他表面上,维持着一个老领导,老书记该有的所有姿态和体面。”

  “风轻云淡,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实际上呢?”

  “他对他那个宝贝儿子赵瑞龙的胡作非为,有过半点节制吗?”

  “没有!”

  高育良斩钉截铁。

  “他那个儿子,仗着他的权势,在汉东搞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买卖?插手了多少项目?”

  “把汉东当成了他家的后花园,予取予求!”

  “这些事,他赵立春会不知道?”

  “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但他放任,他纵容,甚至在背后为他撑腰!”

  “一个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住。”

  “或者说,根本就不想管的人,你跟我说他有多高的境界,多洒脱的情怀?”

  “同伟,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祁同伟怔住了。

  他确实没从这个角度想过。

  他只看到了赵立春作为政治家,在棋盘上的高明布局。

  却忽略了他作为一个父亲,一个权力拥有者的失职与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