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其位,谋其政罢了-《穿成祁同伟,我胜天半子!》

  汉东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室内的空气安静得几乎凝固,只剩下中央空调细微的送风声。

  祁同伟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

  目光落在桌上一份关于京州打黑行动的阶段性报告上。

  报告的第一页,赵立冬的名字被红圈醒目地圈出。

  桌上的红色加密电话毫无征兆地响起,尖锐的铃声划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祁同伟的视线从文件上移开,瞥了一眼来电显示。

  一串来自京州的号码。

  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他拿起话筒,动作不紧不慢,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语气轻松得像是老友间的问候。

  “同伟厅长,最近在汉东,动静不小嘛。”

  是赵瑞龙。

  祁同伟将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声音听不出波澜。

  “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瑞龙公子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关心我们汉东这点小事。”

  电话那头的赵瑞龙轻笑一声,似乎对这个称呼很受用。

  “哎,话不能这么说。”

  “汉东毕竟是我家乡,我能不关心吗?”

  “听说你们最近抓了个干部,叫……叫赵立冬?”

  他装作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把名字念得有些生疏。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是有这么个人。”

  “瑞龙公子也认识?”

  “谈不上认识,谈不上认识。”

  赵瑞龙打着哈哈,语气变得随意起来。

  “就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

  “前两天家里老人念叨,说这人虽然糊涂,但罪不至死。”

  “你看,同伟,他要真犯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要是没什么大事,就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能不能……高抬贵手?”

  话说到这里,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祁同伟把玩着手里的那支烟,慢悠悠地在指尖转动。

  “瑞龙公子,这就有点难办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懒洋洋的为难。

  “这次的打黑行动,是省委高书记亲自盯着的。”

  “全省的眼睛都看着京州,看着我们公安厅。”

  “现在把他放了,我这张脸,往哪搁?”

  “全省上下,我怎么交代?”

  赵瑞龙那边的呼吸明显停顿了一下。

  他似乎没想到,祁同伟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这么直接。

  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留。

  “同伟,你这是不给我面子?”

  声音冷了下来。

  祁同伟轻笑出声。

  “瑞龙公子,你这话就严重了。”

  “我怎么敢不给你赵公子面子。”

  “只是这事实在是……难办。”

  “一个远房亲戚,还不至于让瑞龙公子你亲自打电话吧?”

  这句话像是一把锥子,戳破了赵瑞龙那层虚伪的伪装。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再次开口时,赵瑞龙的语气里已经没了丝毫笑意,只剩下冰冷的威胁。

  “祁同伟,我再跟你说一遍。”

  “赵立冬,是我干儿子。”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怎么,不信?”

  “我手机里还存着他跪下给我磕头,叫我干爹的视频。”

  “你要不要看看?”

  祁同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只是那笑意,没有半分温度。

  “哦?”

  “干儿子?”

  他拉长了语调,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祁同伟!”

  赵瑞龙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

  “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真以为自己坐稳了那个位置?”

  祁同伟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到对方的怒吼告一段落,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说完了?”

  “说完了我就挂了。”

  “厅里还有个会,挺忙的。”

  说完,不等赵瑞龙再吐出半个字,祁同伟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嘟嘟的忙音在听筒里回响。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祁同伟将话筒轻轻放回原位,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汉东省会鳞次栉比的高楼,车水马龙的街道。

  一切都显得那么繁华,那么有序。

  可在这繁华之下,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暗流。

  赵瑞龙。

  赵立春。

  一座压在汉东上空,二十年都未曾散去的大山。

  祁同伟的眼中闪过冷冽的光。

  他知道,这通电话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

  赵瑞龙被挂断电话,气得差点把手里的定制手机给砸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英俊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

  祁同伟!

  他竟然敢用那种戏耍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赵瑞龙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以为祁同伟永远是那条听话的狗。

  没想到,这条狗,竟然开始有了咬主人的念头。

  “爸,看来,您说得对。”

  赵瑞龙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这条狗,养不熟了。”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去碾碎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

  与此同时。

  汉东省人民检察院,反贪总局的临时审讯点。

  审讯室外的观察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侯亮平烦躁地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怒意。

  他时不时地停下来,透过单向玻璃,狠狠地瞪一眼审讯室内那个稳如泰山的身影。

  旁边负责记录的林华华吓了一跳,怯生生地看着他。

  “侯局,您……您消消气。”

  “气?”

  侯亮平猛地转过身,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我能不气吗?”

  他指着玻璃另一边的赵立冬。

  “人证物证都砸在他脸上了,他居然还有心情跟我讲法律程序。”

  “那个被他收买的杀手,已经全部招了,指名道姓就是他主使的。”

  “杀人动机,交易细节,一清二楚!”

  “可他呢?他居然反问我,证据链是否形成了闭环!”

  侯亮平气得胸口起伏,感觉自己一身的力气都打在了棉花上。

  “我看,干脆直接把他批捕,送检察院算了!别审了,浪费时间!”

  观察室的门,就在这时被轻轻推开。

  祁同伟走了进来。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侯亮平的抱怨,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林华华见到他,赶紧站起身。

  “祁厅长。”

  祁同伟对她微一点头,示意她坐下。

  他走到审讯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在侯亮平那张因愤怒和羞辱而憋得通红的脸上。

  “亮平啊。”

  他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玩味。

  “这才哪到哪儿,你就撑不住了?”

  “硬骨头,以前没啃过?”

  侯亮平一愣。

  他没想到祁同伟会是这个反应。

  不应该是同仇敌忾,一起痛骂赵立冬的无耻吗?

  祁同伟笑了笑,身体向后靠去,姿态闲适。

  “你以前在最高检,办那个小官巨贪的案子,两个亿,确实风光无限。”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侯亮平内心最骄傲也最薄弱的地方。

  侯亮平的脸色变了。

  那个案子,是他履历上最光辉的一笔,也是他空降汉东的资本。

  “可你想过没有,那两个亿的赃款,最后追回来了多少?钱的真正去向查清了吗?”

  “那个小官背后,难道就干干净净,一个人都没有?”

  “你深究过吗?”

  一连串的问话,让侯亮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些他引以为傲的功绩,在祁同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变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追求真相,原来,不过是揭开了冰山的一角,就沾沾自喜。

  他以为自己看透了官场的黑暗,原来,他连门都还没摸到。

  看着侯亮平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祁同伟眼底闪过笑意,随即又迅速隐去。

  火候差不多了。

  是时候,给他添一把柴了。

  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表情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声音也压得极低。

  “就在刚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侯亮平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疑惑。

  祁同伟的目光变得锐利,死死盯着侯亮平。

  “你猜猜,是谁打来的?”

  不等侯亮平回答,他自己公布了答案。

  “赵瑞龙。”

  侯亮平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让我放了赵立冬。”

  祁同伟的声音冰冷。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旁边记录的林华华都吓得一哆嗦。

  这一声,仿佛是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总算是明白了!”

  祁同伟站起身,状似愤怒地来回踱步。

  “我说这赵立冬怎么敢这么有恃无恐!怎么敢这么嚣张!”

  他停下脚步,一拳砸在单向玻璃上,指着审讯椅上依旧闭目养神的赵立冬,对侯亮平低吼道。

  “因为他背后有人!有人在给他撑腰!”

  侯亮平彻底被镇住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根本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他的学长,汉东省公安厅的厅长,也面临着来自京州的巨大压力。

  那可是赵瑞龙。

  那可是副国级领导人的儿子。

  祁同伟竟然敢直接拒绝他。

  竟然敢为了这个案子,硬扛这种压力。

  一瞬间,侯亮平感觉自己胸中那团被浇灭的火,又重新燃起了火星。

  他看着祁同伟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紧握的拳头。

  一种名为“同志”的情感,油然而生。

  “师兄……”

  侯亮平的声音有些干涩。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像是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转过身,拍了拍侯亮平的肩膀。

  “亮平,这个案子,已经不是赵立冬一个人的案子了。”

  “这是我们跟盘踞在汉东上空那股黑恶势力的正面交锋。”

  “我们退一步,汉东的天,就更黑一分。”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你怕吗?”

  祁同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考验,也带着期许。

  侯亮平猛地挺直了腰杆,胸中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看着祁同伟,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不怕!”

  “师兄,我明白了!”

  “不把赵立冬这块硬骨头啃下来,我们绝不收兵!”

  祁同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侯亮平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

  只有这把最锋利的刀,毫无顾忌地冲在前面,他才能在后面,从容地布置自己的棋局。

  “好!”

  祁同伟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去吧,拿出你在最高检的本事。”

  “让他开口。”

  “我要让他,把他知道的,所有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吐出来!”

  “是!”

  侯亮平像是领了军令状的士兵,转身大步走出了观察室。

  看着那扇门重新关上,祁同伟脸上的“愤怒”瞬间褪去。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被侯亮平震得晃动过的水,轻轻抿了一口。

  水还是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