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零点一秒的胜负-《千金的救赎》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地拉长、放慢。

  工具室里很安静,只有槐稚秀略带担忧的,轻浅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被风吹动的树叶的沙沙声。

  但顾念的耳朵里,却充斥着他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雷鸣般的巨响。

  他的全部世界,都浓缩成了视野尽头那个小小的,方形的通风口。它就像一个沉默的,通往地狱的入口,随时可能喷吐出致命的毒焰。

  他知道阿蝎在看。

  那个隐藏在阴影里的毒蝎,一定正通过某个针孔摄像头,欣赏着他这只“笼中之鼠”最后的挣扎。他一定很享受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看着猎物在无知中走向毁灭的快感。

  而这,也正是顾念唯一的机会。

  阿蝎的自负,就是他的破绽。

  “李卫先生?”槐稚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她感觉到顾念按着画框的手,传来了一股微微的颤抖。这让她有些担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闭嘴!”

  顾念几乎是吼出了这两个字。声音嘶哑、暴戾,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不加掩饰的紧张和压迫感。

  槐稚秀被他这声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浑身一哆嗦,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李卫”,那眼神,不再是冰冷或复杂,而是一种纯粹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凶狠。她害怕得连眼泪都忘了流,只能下意识地,死死地按住画框,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顾念没有时间去安抚她。他吼出那两个字,是为了让她彻底安静下来,更是为了……迷惑通风管道另一头的阿蝎。

  他要让阿蝎以为,自己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但却无计可施,只能在绝望中,进行无能的狂怒。

  他甚至故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和急促。

  他赌,阿蝎会享受这一刻。他会多停留零点几秒,去品味猎物临死前的恐惧。

  而胜负,就在这零点几秒之间。

  终于——

  “咔。”

  一声比之前更加清晰的,金属机括弹开的细微声响,从通风口内传来。那是毒气弹被推入发射轨道的,最后的声音。

  就是现在!

  在那个声音响起的瞬间,顾念所有的伪装和犹豫,全部消失。他的身体,爆发出了远超常人想象的速度和力量。

  他没有丝毫的停顿,手指猛地扣下了角钉枪的扳机!

  “砰!”

  角钉枪发出一声沉闷的,被压抑的击发声。一枚长达五厘米的,淬了火的钢钉,带着压缩空气的巨大动能,如同一颗小型的子弹,瞬间脱膛而出。

  它的目标,不是通风口的格栅,而是格栅后方,那个直径不足一厘米的,微型毒气喷射孔!

  “噗——”

  钢钉精准地,深深地钉入了那个喷射孔中。巨大的冲击力,不仅瞬间堵死了出口,更是直接破坏了内部精密的压力装置。

  通风管道的另一端,一间早已废弃的,位于主宅地下的管道维修间里。

  阿蝎正透过一个连接着微型摄像头的平板电脑,冷冷地看着工具室里的一切。当他看到顾念那副绝望而狂怒的表情时,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而满足的微笑。

  他伸出手指,按下了屏幕上那个红色的“发射”按钮。

  然而,预想中,屏幕里的两人应声倒地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他身边那台连接着通风管的,改装过的发射器,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的异响。

  紧接着,一股极淡的,几乎闻不到的烟雾,从发射器的尾部接口处,倒灌了出来!

  阿蝎的脸色,在瞬间,由得意,转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好!”

  他猛地反应过来。对方不仅识破了他的计划,甚至……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从十几米外,破坏了他的发射器!

  他立刻屏住呼吸,一脚踹开发射器,身体如猎豹般向后弹开,朝着维修间的门口冲去。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那无色无味的神经毒气,虽然剂量极小,但浓度极高。他只来得及吸入了一丝,便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开始出现一种不正常的,僵硬的麻痹感。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

  工具室里,槐稚秀还处在巨大的惊吓之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只听到了一声闷响,然后看到“李卫”先生像是脱力一般,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顾念此刻,也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心力。

  那一枪,赌上了他的全部。他的判断,他的速度,他的精准,以及……他对阿蝎人性弱点的把握。

  他赢了。

  赢得了这零点一秒的胜负。

  他缓缓地站直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出。仿佛要将刚才那股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紧张感,全部排出体外。

  他转过头,看向还僵在原地的槐稚秀。

  女孩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和委屈的泪水,她看着他,像一只受了惊吓,不知所措的小鹿。

  顾念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刚才,吼了她。

  他用最粗暴,最伤人的方式,将自己的紧张和恐惧,转嫁到了她的身上。

  一股浓浓的,从未有过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张了张嘴,想说句“对不起”。但这个词,对他而言,是如此的陌生,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只能伸出手,用他那只刚刚还握着致命武器,沾染着硝烟和杀意的手,极其笨拙地,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头顶。

  他的手掌很大,很粗糙,带着一丝冰冷的汗意。

  但落在槐稚秀的发顶上时,那动作,却轻得像一片羽毛。

  他没有说话,只是就那样,轻轻地,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