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太极守钥,封魂归位-《桃花雪:1937卦变金陵》

  黑影的兜帽被指尖缓缓掀开时,白桃的呼吸几乎停滞。

  幽蓝的阵光里,一张与小梅轮廓重叠的脸逐渐显形——同样的杏眼,同样的鼻尖微翘,只是眼尾多了两道极淡的细纹,像被岁月轻轻划过的瓷片。

  那女子的目光扫过小梅时,喉结动了动,声音比刚才轻了许多:“我找了你很久,小芷。”

  “小芷”二字像惊雷劈开雨幕。

  小梅的指甲几乎掐进白桃掌心,她仰起脸,睫毛上还沾着方才打斗时的尘屑,声音发颤:“你……你是母亲?”

  白桃的后颈瞬间绷直。

  她看见那女子瞳孔骤缩,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眼底翻涌,却又被迅速压了下去。

  这反应太像被戳中最痛处的伤者——她不动声色将藏在袖中的镇魂针又往指缝里挪了半寸,银针尾端的红绳擦过掌心,像根绷紧的弦。

  “阁下是谁?”她的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可指尖却在偷偷计算:从这里到阵盘需要三步,若对方有异动,镇魂针能在半息间刺入她人中穴。

  “最后一位‘太极守钥人’。”女子转身时斗篷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吹得白桃鬓角的碎发乱飞,“也是你祖父白景明的故交——白芷。”

  白桃的太阳穴“嗡”地一响。

  她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她手腕的手,想起药庐密室里那本被翻烂的《守宝录》,扉页上确实有“白芷”二字,墨迹被茶渍晕开,像团化不开的雾。

  那年她十岁,玄武卫抱着半块腰牌死在药庐外,血浸透了青石板,祖父蹲在尸体旁喃喃:“看来当年的火没烧干净,连守钥人都……”

  原来当年那场大火,白芷根本没死。

  “你以为你祖父留下的卦象图只是寻宝?”白芷的指尖抚过阵盘边缘的刻痕,指甲盖泛着青玉色的光,“他在筛。”她突然转身,目光像淬了冰的针,“筛能承受地脉之力的‘真主’。”

  白桃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小梅。

  那孩子正攥着颈间的玉坠,坠子在她掌心被捂得发烫,与白芷手中的玉简在幽蓝中泛起同样的光——双钥?

  “当年我和小芷的父亲各持一钥。”白芷的声音突然低了,像在说一个陈年旧梦,“他战死前把女儿塞进我怀里,说‘护她周全,她是双生之体’。”她的拇指摩挲着玉简上的云纹,“可我没护住,被日本人的炸弹掀翻了藏身的祠堂……”

  小梅突然拽了拽白桃的衣角,她的手凉得惊人:“姐姐,我好像……记起一些事。”孩子的眼睛亮得反常,“有个穿月白旗袍的阿姨,总在我睡前唱‘月光光,照地堂’……”

  白芷的背猛地一僵。

  白桃看见她喉结滚动,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生生逼了回去。

  “够了。”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将玉简按进阵盘中央的凹槽,“该做的事,不能再拖。”

  阵盘发出清越的嗡鸣。

  八个卦位的幽蓝光芒骤然暴涨,乾卦的刻痕最先亮起,接着是坤、震、巽……白桃闻到石粉崩裂的气味,整面墙壁都在震颤,连脚底下的青石板都在微微晃动。

  “按《说卦传》。”白芷的声音混着阵盘的轰鸣,“乾坤交汇,阴阳相生。”她指向白桃怀里的主符,“用你祖父的血符,按离、坎、兑的顺序嵌进去。”

  白桃的手指刚碰到主符边缘,掌心突然一热——是小梅的手覆了上来。

  孩子的眼睛里有光在流动,像碎了的星子:“白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

  三枚血符嵌入的瞬间,阵盘开始旋转。

  白桃听见地底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头顶的八卦图投影在石壁上,逐渐交融成一幅巨大的太极图。

  阴阳鱼首尾相衔,黑鱼的眼睛是坎卦的幽蓝,白鱼的眼睛是离卦的赤金,正缓缓吞噬着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异香——原来方才的迷香,是“逆命阵”散出的浊气。

  “快闭合了!”白芷突然拔高声音。

  白桃抬头,看见太极图的阴阳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紧,可鱼眼之间还留着一线细缝,像张未合拢的嘴。

  变故发生在眨眼间。

  白芷突然转身,指尖夹着枚金符拍在小梅胸前的玉坠上。

  “啪”的一声脆响,玉坠应声而裂,碎成金粉簌簌落在小梅衣襟上。

  白桃正要扑过去,却见那些金粉飘向太极图,细缝瞬间被填满。

  “你……”她的质问卡在喉咙里。

  白芷回头冲她笑,眼角的细纹舒展成温柔的弧度:“小桃,你祖父说过,真正的继承者,要能承受失去。”她的身影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雾,“小芷的玉坠里封着我的命魂,现在……该归位了。”

  小梅终于反应过来,她扑过去想抓住那只正在消失的手,却只碰到一片虚无。

  “母亲!”孩子的哭声撞在石壁上,又重重弹回来,“你说过要教我唱完那首歌的!”

  白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守护之道,终归于你。记住,地脉在,金陵在……”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太极图“轰”地闭合。

  白桃被气浪掀得踉跄,扶住石壁时掌心全是冷汗。

  她抬头,看见原本悬浮的阵盘已经嵌回墙内,幽蓝的光渐渐暗下去,只余太极图的残影在空气中浮动。

  有淡淡的檀香味漫进来,像极了祖父药庐里的味道。

  白桃正出神,小梅突然拽她袖子:“姐姐,你看!”

  她顺着孩子的手指望去。

  在太极图最后一缕光线里,有个模糊的身影立在中央。

  那身影很高,轮廓像被水浸过的墨,可白桃却无端觉得熟悉——像极了陆九易容成商人时,总爱抱在怀里的那柄折扇的弧度。

  “那是……”她刚要开口,光线“唰”地暗了下去。

  石壁上的卦象重新隐入黑暗,只余小梅颈间未碎的半块玉坠,还在发出极淡的光,像颗没熄灭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