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秽涌的共鸣-《诡梦收纳册》

  废弃厂房如同巨兽残骸的腹腔,死寂而冰冷。惨白的月光从巨大的破洞倾泻而下,切割出浓重的、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陈年油污和某种化学品残留的刺鼻气味,混合着宋澈身上那股浓烈的、如同困兽般的汗味与血腥气。

  他站在车门外,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将我完全笼罩在黑暗里。那双在阴影中燃烧着痛苦和警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蜷缩在车厢角落的我。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他沉重的呼吸在死寂中回荡。

  然后,他动了。

  动作粗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近乎自毁般的愤怒。他猛地卷起自己左臂的袖子,布料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月光,冰冷无情地洒落。

  照亮了他裸露的小臂。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

  在那粗糙黝黑、布满陈年旧疤的皮肤上,一道暗红色的伤痕,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清晰地盘踞着!

  弯弯曲曲的线条,微微上扬的两端,中间一道向下凹陷的弧线……

  那形状,那咧开的、无声的、渗着血色的弧度……

  和我左臂上那道伤痕,一模一样!

  一个冰冷、诡异、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世间万物的——微笑!

  “呃……”一声压抑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呻吟从我喉咙里溢出。胃里那股熟悉的、狂暴的排斥感,在目睹这绝对相似的伤痕的瞬间,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的共鸣姿态轰然爆发!

  仿佛我体内的某种东西,与宋澈手臂上那道伤痕产生了共振!

  冰冷滑腻的触手在我胃里疯狂搅动!酸腐的浊气顶住喉咙!剧烈的恶心感和痉挛让我瞬间佝偻起身体,死死捂住嘴!

  “呕——!” 我再也无法控制,剧烈的干呕伴随着痛苦的痉挛,眼泪鼻涕瞬间涌出!胃袋疯狂抽搐,却只吐出几口苦涩的酸水!这呕吐感,不再仅仅针对宋清!它似乎也……指向了宋澈!指向了这伤痕本身!

  “哼!”宋澈发出一声极其轻蔑、又带着无尽痛苦的冷哼。他放下袖子,遮住了那道诡异的伤痕,仿佛遮住了世上最不堪的耻辱。“现在……信了?”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钢铁,充满了嘲弄和一种同病相怜的残酷。

  我瘫软在冰冷坚硬的车厢底板上,浑身脱力,每一次痉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手臂上那道“微笑”伤痕,在共鸣般的呕吐感刺激下,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冰冷的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刺扎。

  “这……到底是什么?”我抬起头,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看向阴影中那张狰狞的脸,声音嘶哑颤抖。

  宋澈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身,从驾驶座那边摸索着什么,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叮当声。片刻后,他重新转回身,手里多了一个脏兮兮的军用水壶和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

  他拧开水壶盖子,一股浓烈的、劣质的酒精味混合着某种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刺鼻得让我又是一阵反胃。他看也没看我,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剧烈滚动。然后,他将水壶和塑料袋粗暴地扔到我脚边。

  “水。”他指了指水壶,又指了指塑料袋,“吃的。不想死就自己处理伤口。”他的目光扫过我红肿的手腕和血迹斑斑的手臂,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野兽般的生存指令。

  我颤抖着拿起水壶。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里面的液体闻起来像高度劣质白酒泡了某种辛辣的草药。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漱了漱口,冰冷的液体稍微冲淡了喉咙的灼痛和嘴里的酸苦。然后,我打开塑料袋,里面是几个冷硬的馒头和一小包榨菜。

  饥饿感早已被恐惧和恶心淹没,但我强迫自己撕下一小块馒头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如同吞咽木屑。我需要能量,哪怕一点点。

  做完这一切,我才颤抖着卷起自己左臂的袖子,露出那道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诡异的“微笑”伤痕。暗红色的线条仿佛在皮肤下微微搏动。

  宋澈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车门外,离我很近。浓烈的汗味、酒精味和血腥味混合着铁锈的气息,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性的存在感。他粗糙的大手猛地伸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左臂!力道很大,捏得我生疼!

  “别动!”他低吼一声,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边缘磨损严重的旧铝盒。打开,里面是黑乎乎的药膏,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草药和硫磺混合的味道。

  他根本不管我的痛呼,直接用脏兮兮的手指挖了一大块药膏,狠狠地、近乎粗暴地涂抹在我手臂的伤痕上!

  “呃啊——!”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剧烈的灼痛感瞬间从伤口处炸开!仿佛滚烫的烙铁直接按在了皮肉上!又像是无数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神经!这剧痛远超之前的灼烧感,让我瞬间惨叫出声,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

  “忍着!”宋澈低吼着,如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固定住我的手臂,不容我丝毫挣脱!他的手指沾着那黑乎乎的药膏,在伤痕上用力地揉搓、按压!

  每一次按压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药膏接触到伤口,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声,甚至冒出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带着硫磺味的青烟!

  “这…这是什么?!”我痛得眼泪狂飙,声音都变了调。

  “闭嘴!”宋澈不耐烦地低吼,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仿佛要将那药膏和我的皮肉揉搓在一起!“不想它烂掉,就忍着!”

  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我的神经,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就在这非人的折磨中,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出现了——当那灼痛达到某个顶点后,伤口深处那股冰冷的、仿佛来自骨髓的寒意,似乎……被这霸道的药力和粗暴的揉搓,暂时压制了下去?那股一直萦绕不去的冰冷灼烧感,减轻了!

  剧痛渐渐转为麻木的胀痛。宋澈终于停下了他那近乎酷刑的“治疗”。他松开手,我的左臂几乎失去知觉,皮肤被揉搓得通红,那道“微笑”伤痕被黑乎乎的药膏完全覆盖,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他合上铝盒,随手塞回口袋,动作粗鲁。然后,他靠坐在车门框上,再次拿起那个军用水壶,灌了一大口劣酒。月光照亮了他布满疤痕和风霜的侧脸,那双燃烧着痛苦和警惕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现在,”他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从地狱深处拖拽出来的疲惫和恨意,“听好,我只说一次。”

  “那个‘笑’,”他用沾着药膏和血污的手指,点了点我覆盖着药膏的手臂,又点了点他自己被袖子遮住的位置,“是‘标记’。是那狗屁诅咒钉在骨头上的烙印!”

  诅咒!他亲口说出了这个词!我心脏狂跳,屏住了呼吸。

  “宋清那杂种……他想要什么,你大概猜到了。”宋澈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渣,“他想彻底摆脱它!想把它……转嫁出去!像甩掉一袋发臭的垃圾!”

  他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着痛苦的眼睛死死盯住我,眼神锐利如刀:“而你!林宴!你这个蠢女人!你就是他选中的……那个‘垃圾袋’!”

  垃圾袋!这三个字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羞辱和寒意!

  “为什么…是我?”我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为什么?”宋澈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如同夜枭般的冷笑,“因为你对他的‘爱’啊!蠢货!那诅咒,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