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百年前-《通灵列车》

  许岁的身后,一片光柔的烟雾赫然是一位女子的模样,透明的手臂穿过许岁的肋下,将他轻轻的拥入怀中。

  “阿……哑……”

  艾莉在一旁看着有一股莫名的难受,他的身上好像一直有一种说不上话的感伤在周边环绕。

  从见面,到现在,一直如此。

  许岁站起身,感到体内有两股力量在交织流动——一股如大地般沉稳厚重……像是睡着了一般,另一股如火焰般炽热活跃。

  金色与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迸发,在头顶形成一个小型的光之漩涡。

  绿衣人长老敬畏地后退,连接一切...平衡万物...

  仪式突然被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打断。

  许岁抬头,看到那片黑云已经聚集在空地上方,云中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他们来了!一个白衣少女尖叫。

  黑云中突然射出十几道红色闪电,直击空地边缘的树木。

  被击中的橡树瞬间枯萎,树皮剥落,发出痛苦的呻吟。

  黑牧师!绿衣人长老怒吼,保护圣坛!

  绿衣人们迅速围成一圈,将许岁和石盆护在中央。

  白衣女子们则手拉手开始吟唱,她们的声音形成一道银色的光幕,暂时挡住了红色闪电。

  许岁感到体内的两股力量因危险而更加活跃。他本能地举起双手,金色火焰在掌心汇聚,形成一个小小的太阳。

  许岁!艾莉从披风下抽出银匕首,我该怎么做?

  保护石盆!最年长的白衣女子喊道,记忆之水不能被污染!

  又一道红色闪电劈下,这次直接击中了保护圈。两个绿衣人应声倒地,皮肤上浮现出黑色的蛛网状纹路。

  许岁看到黑云中隐约浮现出十几张人脸,他们齐声吟诵着扭曲的咒语。

  愤怒如火山般在许岁胸中爆发。

  他不再压抑体内的火焰,任由它顺着双臂喷涌而出。

  金色火焰如活物般扑向黑云,与红色闪电在空中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黑云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那个已经死去的牧师,你不能阻止净化!

  更多的红色闪电如雨般落下。许岁感到力量在迅速流失,火焰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四周蔓延。

  一棵古老的橡树被金色火焰吞噬,但令人惊讶的是,它没有被烧毁,反而在火焰中焕发新生,干枯的枝条上抽出嫩绿的新芽。

  许岁!控制火焰!艾莉突然冲进火圈,银吊坠发出耀眼的光芒,它在消耗你的生命!

  许岁想回应,却发现自己无法言语。火焰已经失控,开始在他体内燃烧。

  他看到自己的皮肤下金光流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艾莉不顾灼热,一把抓住他的手,将银吊坠按在他的胸口。

  一股清凉的能量注入,暂时抑制了狂暴的火焰。

  许岁借机重新掌控力量,将全部能量导向空中的黑云。

  金色火焰与黑云相撞的瞬间,整个夜空被照得如同白昼。

  一声非人的惨叫响彻森林,黑云剧烈扭曲,最终炸裂成无数碎片,消散在夜风中。

  许岁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火焰渐渐熄灭。

  艾莉扶着他,银吊坠现在黯淡无光。

  成功了...最年长的白衣女子颤抖着说,黑牧师被击退了...

  绿衣人长老走近许岁,敬畏地低下头:他已经证明自己,现在...重写契约的时候到了。

  许岁艰难地抬起头:什么...契约?

  古老的约定需要更新。长老指向石盆,饮下记忆之水,你将看到真相。

  艾莉紧张地抓住许岁的手臂:会不会有危险?

  白衣女子摇摇头: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承受记忆之水,如果他真的是预言中的救世主...水会告诉他该怎么做。

  许岁看着石盆中已经恢复清澈的液体,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这一步将改变一切。

  为了真相...他捧起一掬水,一饮而尽。

  世界再次被白光淹没。

  这一次,许岁感觉自己飘了起来,穿过时间的迷雾,回到了三百年前的那个血腥之夜...

  水的味道像融化的金属和雨水混合,滑过喉咙时带来一阵刺痛。许岁感到世界在眼前溶解,白光吞没了一切。

  当视野重新清晰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山谷中。

  夕阳将群山染成血红色。

  山谷中央是一座由巨石垒成的圆形神庙,周围散布着简陋的茅屋。

  身着白袍的人们在田间劳作,孩子们追逐嬉戏。

  许岁伸手想触碰经过的一个小女孩,手指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这是记忆...他喃喃自语,三百年前的橡木村。

  神庙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

  村民们停下手中的活计,惊恐地望向山谷入口。

  许岁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一队身着铠甲的骑士正策马而来,他们高举的旗帜上绣着血红色的十字。

  教会骑士!有人尖叫,快带孩子进神庙!

  混乱爆发。

  村民们抱起孩子向神庙奔去。

  白袍的德鲁伊们迅速在神庙前集结,手中握着橡木杖,杖头镶嵌的各色宝石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骑士们冲入村庄,长剑出鞘。

  为首的骑士摘下面甲,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

  以圣父、圣子和圣灵之名!他的声音如同铁器摩擦,净化这片异端之地!

  德鲁伊中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的橡木杖比其他人都要粗大:这里没有异端,只有追求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学者。我们与村庄相安无事三百年,为何——

  沉默,异教徒!骑士首领打断他,德鲁伊之术乃渎神之举!要么放弃你们的邪术皈依正教,要么接受净化!

  老者叹息一声,举起橡木杖:那么我们将自卫。以大地、天空与流水之名——

  他的杖头突然迸发出耀眼的绿光,地面开始震动。

  骑士们的马匹受惊嘶鸣,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最前排的骑士突然捂住喉咙,脸色发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呼吸。

  够了,父亲!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神庙方向传来。

  许岁转头,看到一个约莫十八岁的黑发少女跑向老者。

  她穿着与其他德鲁伊不同的深绿色长袍,腹部明显隆起——她怀孕了。

  艾琳,回去!老者厉声喝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少女站到父亲身边,面对骑士们:我是艾琳·橡叶,德鲁伊长老之女。我们愿意离开这片土地,只求你们放过无辜的村民!

  骑士首领冷笑:德鲁伊的孽种也配谈条件?他突然策马前冲,长剑直指少女的腹部,先从净化你的污秽开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火墙突然在少女面前腾空而起。

  骑士的马匹受惊直立,几乎将主人甩下马背。火焰中走出一个身着红袍的东方男子,他黑发黑眼,面容刚毅,双手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离我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远点。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否则下一次火焰将吞噬你的血肉而非惊吓你的马匹。

  骑士首领暴怒:又一个异端!弓箭手!

  数十支箭矢破空而来。

  东方术士双手一挥,火焰形成护盾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但仍有一支漏网之鱼,深深扎入他的肩膀。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艾琳扑到他身边。

  德鲁伊长老怒吼一声,橡木杖重重顿地。

  大地裂开一道缝隙,数名骑士连人带马坠入深渊。

  但更多的骑士已经冲了上来,长剑与长矛无情地刺穿德鲁伊们的身体。

  撤退!长老高喊,进神庙启动防护!

  艾琳被德鲁伊半拖半拽地带进神庙。

  大门关闭的瞬间,骑士们投掷的火把已经点燃了茅屋。

  场景突然转换。

  现在是在神庙内部,昏暗的烛光下,德鲁伊们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与许岁在森林中见过的相似的石盆。

  时间不多了,长老喘息着说,他的白袍已被鲜血染红,防护咒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保存火种。

  艾琳扶着受伤的丈夫:父亲,有什么我们能做的?

  长老看向女儿隆起的腹部:孩子...这个孩子流着德鲁伊和东方火焰使者的血。两种相克的元素...也许正是预言中的桥梁。

  东方术士艰难地站起身:您是说...我们的孩子能结束这场战争?

  不是结束,是推迟。

  长老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枚铜铃,这些铃铛蕴含着德鲁伊的全部知识。我会将它们与孩子的命运绑定。

  他从另一名德鲁伊手中接过一根嫩绿的橡树枝:这是世界之树的枝条。它将成长为新的圣杖。最后,他看向女儿,艾琳,你必须带着孩子离开。去东方,等危险过去再回来。

  艾琳泪流满面:我不能丢下您!

  你必须这么做!长老厉声道,为了血脉的延续!

  一声巨响,神庙的大门开始崩塌。

  骑士们的声音越来越近。

  没时间了!长老将铜铃和橡树枝塞给女儿,去找商队的马可,他会带你们安全离开。

  东方术士突然抓住长老的手:还有一件事...如果两种血脉在孩子体内冲突……”

  长老点头:只有女祭司的银坠能平衡。记住这个符号——他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符文,找到带有这个符号的银坠,它能在关键时刻救孩子的命。

  场景再次转换。许岁现在站在一片火光冲天的空地上。

  神庙已经倒塌,幸存的德鲁伊被铁链锁着,跪成一排。骑士首领手持火把,站在他们面前。

  最后的机会,异端。皈依还是死亡?

  德鲁伊长老抬起头,嘴角流血却面带微笑:你杀不死自然之道。我们的血脉会延续,总有一天,桥梁将重建平衡。

  骑士暴怒,火把挥下。

  火焰吞没了德鲁伊们的身影。

  许岁想冲上前,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先祖们被活活烧死。

  他们的惨叫声中,一个奇怪的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火焰中的德鲁伊们没有挣扎,而是手拉着手,齐声吟唱着某种咒语。

  他们的身体在火焰中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缕青烟,飘向森林方向。

  骑士首领怒吼,他们的灵魂逃了!追!不能让任何一缕进入森林!

  但为时已晚。

  青烟迅速消散在树冠之间。

  就在最后一缕烟消失的瞬间,许岁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视野再次模糊。

  当周围重新清晰时,他发现自己站在森林深处的一片空地上。

  月光下,十几个半透明的人影正逐渐凝聚成实体——是那些被烧死的德鲁伊!但他们的样子变了,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绿色,四肢变得异常修长,眼睛扩大成没有眼白的黑洞。

  绿衣人...许岁恍然大悟,他们不是怪物,是被诅咒的德鲁伊灵魂!

  最年长的绿衣人——显然是那位长老——举起变形的手,声音沙哑如风吹枯叶:我们以这种形态存活...守护森林...等着希望!!”

  最后,所有的画面汇聚成一片刺目的白光。许岁感到自己在下坠,坠向无底的深渊。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

  许岁!回来!

  艾莉的声音。

  许岁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森林空地上,头枕在艾莉的腿上。

  她脸上满是泪痕,银吊坠贴在他的胸口,散发着柔和的凉意。

  你...你消失了整整一个小时!艾莉抽泣着,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许岁艰难地坐起身。

  绿衣人和白衣女子们围成一圈,敬畏地看着他。

  石盆已经干涸,裂成两半。

  我看到了...许岁声音嘶哑,一切。绿衣人就是德鲁伊...他们被教会的火焰诅咒变形...

  绿衣人长老缓缓点头:现在你明白为何我们与村庄立约...为何需要纯洁的少女延续智慧...

  许岁看向那些白衣女子:她们在学习德鲁伊之道...为有朝一日恢复平衡做准备。

  最年长的白衣女子——现在许岁认出她就是八十年前被的玛尔达的姐姐——走上前:而你是预言中的桥梁。只有你能解除诅咒,让德鲁伊的灵魂安息。

  许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右掌心是一个火焰符号。

  怎么做?他问道。

  绿衣人长老指向东方:黑牧师们已经集结。他们知道苏醒,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诅咒解除。

  仿佛印证他的话,远处传来一声爆炸的闷响。树林上空,那片被击散的黑云再次聚集,比之前更加庞大狰狞。

  艾莉帮许岁站起来:我们该怎么办?

  许岁感受着体内流动的力量,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重写契约。不是用恐惧维持的虚假和平...而是真正的共存。

  但首先...许岁看向森林边缘,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我们必须阻止黑牧师破坏这一切。

  艾莉握紧银匕首:我和你一起。

  许岁想拒绝,却在看到她坚定的眼神时改变了主意。

  他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

  绿衣人长老发出沙哑的笑声:契约已经开始重写...让我们看看德鲁伊和女祭司能创造怎样的未来...

  白衣女子们手拉手开始吟唱,空地上方形成一道银色光幕。

  绿衣人们则分散到树林中,准备迎战来犯之敌。

  三百年的等待,两个世界的命运,此刻都系于他一身。

  走吧,他对艾莉说,是时候结束这场战争了。

  他们向森林边缘跑去,身后是升起的满月,前方是集结的黑暗。

  橡木杖的光芒为他们照亮前路,银吊坠在艾莉胸前轻轻摆动,仿佛一颗指引方向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