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心死道消,六凤同悲-《恨错师尊》

  星眸嘶哑的警示与洞府外阵法崩碎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如同两道惊雷,在死寂的洞府内炸开。

  “陷阱?!”

  赤练手握那枚灼热的碎片,脸上的惊愕瞬间化为暴怒与一种被愚弄的屈辱。她不是叛徒,这碎片是星眸给她的?为何给她?这根本就是一个引“天意”现身的诱饵?!

  没时间思考了。

  那煌煌天威混合着冰冷恶意的意志,已如同实质的海啸,碾碎了最后一道防御阵光,蛮横地侵入这方狭小的空间夹缝。洞府四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规则残片如雪花般剥落、湮灭。

  “护住师尊和星眸!”

  凌霜的厉喝打破了瞬间的凝滞。她第一个反应过来,剑域瞬间扩张到极致,不再是锐利的锋芒,而是化作一道浑厚的、凝结了她毕生剑意与刚刚被“寂灭丹”强行压下的所有力量的冰晶壁垒,悍然迎向那碾压而来的意志洪流。

  “嗡——!”

  冰晶壁垒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悲鸣,表面瞬间爬满裂纹。凌霜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她身形挺得笔直,寸步不退,将云初和星眸牢牢护在身后。

  “结阵!”墨璇指尖翻飞,残影无数。之前布下的“同源感应大阵”被她瞬间逆转,阵纹扭曲重组,化作一道流转不定的“周天卸力阵”,试图将那恐怖的意志冲击引导、分散。然而,“天意”的层次太高,她的阵法如同在狂风中编织的蛛网,甫一接触便摇摇欲坠。

  苏瑶毫不犹豫地将刚炼成、本用于关键时刻镇压自身伤势的几枚“寂灭丹”全部弹出,丹药在空中爆开,化作一片混沌的寂灭雾障,笼罩在冰晶壁垒之外。那湮灭万物的气息,竟真的让“天意”的意志洪流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迟滞。

  妙音盘膝坐下,古琴横于膝上,十指如飞。这一次,不再是安魂之曲,而是金戈铁马、裂石穿云的《破阵乐!》琴音化作有形的音波利刃,并非直接攻击那无形的意志,而是不断震荡、切割其与这片空间规则的连接点,试图削弱其根基。

  赤练狂吼一声,周身妖力毫无保留地爆发,赤红的火焰冲天而起,在她身后凝聚成一尊巨大的九尾天狐法相。法相九尾齐动,如同九根撑天之柱,狠狠撞向那意志洪流的核心,试图以最蛮横的力量将其逼退!

  六位女帝,六种截然不同的大道,在这一刻,为了守护同一个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与默契。剑域的坚毅,阵法的精妙,丹道的诡奇,音律的穿透,妖火的狂暴,以及凌霜剑域核心处,那沉睡之人眉心灵台中,被外界恐怖压力隐隐引动、一丝欲要复苏却充满抗拒的古老意志……

  六种光芒,六股力量,交织成一道绚烂而悲壮的屏障,死死抵住了“天意”的碾压。

  洞府在崩塌,空间在湮灭。她们脚下的地面开裂,头顶的穹顶消散,暴露出的并非星空,而是混乱扭曲的时空乱流。

  “坚持住!”凌霜嘴角不断溢血,冰晶壁垒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她的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它并非本体降临,只是一道更强的意念!我们有机会!”

  然而,她的声音很快被更恐怖的意志冲击淹没。

  那“天意”似乎被她们的抵抗所激怒,冰冷的意志中透出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愠怒。意志洪流骤然收缩,凝聚成一股更加凝练、更加致命的毁灭光束,无视了苏瑶的寂灭雾障,绕开了妙音的音波切割,穿透了墨璇的卸力阵法,甚至撕裂了赤练的妖火法相,如同一条毒蛇,直刺凌霜已然濒临破碎的冰晶壁垒核心——其后守护的云初!

  这一击,若是击中,莫说云初的残魂,便是凌霜,也必死无疑!

  “不——!”

  五声惊呼同时响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一直沉睡的云初,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眉心的魔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那股古老的意志似乎被这致命的威胁彻底唤醒,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但与此同时,云初那脆弱的主意识,在这内外交困、生死一线的压迫下,竟然也传递出了一股清晰无比的意念。那意念不再是之前的恐惧与退缩,而是……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一种万念俱灰的……放弃。

  “……够了。”

  “……到此为止吧。”

  意念传来的瞬间,那原本欲要爆发对抗“天意”的古老意志,竟猛地一滞,仿佛被这主意识的“求死”之意所阻碍!

  而云初残魂本身,更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举动——他非但没有借助那古老意志的力量抵抗,反而自行收敛了所有残存的魂光,主动……迎向了那道致命的毁灭光束!

  他不想活了!

  他不是无法抵抗,他是……心死了!不愿再挣扎,不愿再看她们为他搏命,不愿再承受这无尽的痛苦与煎熬!

  “师尊!!!”

  六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如同杜鹃啼血。

  凌霜目眦欲裂,竟直接散开了濒临破碎的剑域,以自身血肉之躯扑向云初,想要替他挡住那一击。

  苏瑶抛出了所有护身法宝,丹炉虚影浮现,试图收纳那毁灭光束。

  墨璇逆转阵法,不惜引动自身道基,想要强行转移攻击轨迹。

  赤练燃烧本命精血,妖狐法相再次凝聚,却带着一种绝望的悲壮。

  妙音琴弦崩断,十指鲜血淋漓,以神魂为引,奏出了此生最强也是最后的一记绝音,试图撼动那冰冷的意志。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云初求死的意念是如此决绝,以至于他残魂消散的速度,甚至快过了那道毁灭光束。

  在光束及体前的刹那,他的残魂之光,已如风中残烛,骤然熄灭了大半。那具小小的身躯,失去了所有生机与灵性,软软地向下倒去。

  而那道毁灭光束,在失去了主要目标后,依旧带着余威,狠狠轰击在凌霜等人仓促构筑的最后防御上。

  “轰——!!!”

  耀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

  不知过了多久,白光散去。

  废弃洞府已彻底消失,原地只剩下一片不断崩塌、被时空乱流侵蚀的虚无之地。

  六道身影狼狈地悬浮在半空,个个气息萎靡,伤痕累累,嘴角带血,眼中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绝望。

  她们挡住了“天意”那一击的余波,活了下来。

  但她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凌霜怀中,抱着那具小小的、冰冷的、再无一丝生息的躯体。她试图渡入剑气,试图温暖他,但那身体如同沉寂的顽石,没有任何回应。

  苏瑶颤抖着手,拿出最好的丹药,却不知该喂给谁。丹圣之道,可活死人肉白骨,却救不回一个心死之人。

  墨璇的阵盘碎裂在地,她看着那不断崩塌的虚无,眼中是推演万法却算不出生机的茫然。阵法可困天地,可锁乾坤,却锁不住一缕决意消散的魂。

  赤练的妖火黯淡无光,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第一次感到力量的渺小。妖主之力,可焚山煮海,可统御万妖,却无法温暖一颗冰冷的心。

  妙音抱着断裂的古琴,无声流泪。琴仙之音,可通天地,可感鬼神,却无法唤醒一个不愿再听的人。

  星眸依旧昏迷,但她的天命之眼,即使在昏迷中,也流淌下两行血泪。天命师可窥命运长河,可寻一线生机,却看不到师尊心中那片已然彻底沉沦的……死寂深渊。

  六种大道,六位屹立于六界之巅的女帝,倾尽所有,手段尽出,却救不回一个心死的师尊。

  他为他们,可以慷慨赴死。

  她们为他,却求不来一线生机。

  只因他……不愿活了。

  凌霜缓缓抬起头,冰眸之中,是血与泪凝固后的荒芜。她看着怀中再无生息的师尊,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您……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就在这时,那枚从赤练怀中掉落、滚落在虚无边缘的轮回镜碎片(星眸给她的那片),忽然再次闪烁起微光。光芒投射在虚空中,映照出的,却不再是过往的记忆碎片,而是一幅模糊却令人心惊的画面——

  那似乎是一处幽暗的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颗……缓缓跳动、缠绕着灰败气息的……心脏!

  而在祭坛下方,跪伏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对着那颗心脏,进行着某种诡异的……祭祀!

  画面一闪而逝,碎片的光芒彻底黯淡。

  但那一瞬间的景象,却如同冰锥,刺入了六人几乎麻木的心脏。

  那颗心脏……是谁的?

  那个跪伏的身影……又是谁?

  这……就是星眸所说的“陷阱”背后的真相吗?

  师尊的“心死”,是否……也与此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