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主-《魔非魔仙非仙》

  落风山脉一役的惨烈气息尚未散尽,洛家大厅内却已笼罩在一片沉重而压抑的氛围之中。昔日灯火通明的厅堂,此刻仿佛也暗淡了几分。

  老祖洛云天端坐于上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虽竭力维持平稳,却仍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与虚弱。

  那日空间裂缝爆发的毁灭性能量,让他经脉受损极重,丹田内的灵气运转滞涩,已非短期调息能够痊愈。

  他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厅内站立的族人明显稀疏了许多,许多人身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缠着绷带,脸上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则是失去亲友的悲痛与对未来的忧虑。

  天穹之上,那诡异的裂缝并未因倾泻过毁灭能量而平息,反而愈发扭曲不稳,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躁动,仿佛在积蓄着下一次未知的爆发,这让每个人的心头都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洛云舟站在最前方,他的伤势同样不轻,内腑依旧阵阵作痛,脸色透着失血后的苍白,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坚毅,维持着家主的镇定。

  一片寂静中,洛云天开口了,声音比往日低沉沙哑了许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次劫难,我洛家损失惨重,诸多好儿郎血染山脉,长海长老亦力战而殁……”提到洛长海的名字,老祖的声音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下方更是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继续道:“然而家族存续之道,在于薪火相传,在于危难之际亦能屹立不倒!陈贼虽暂退,其狼子野心未泯。而我伤势极重,需立即闭死关疗伤,期间容不得半分打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脸上忧色更重。老祖是家族的定海神针,他若倒下,洛家前景堪忧。洛云天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最终目光定格在洛云舟身上。

  “值此存亡之秋,家族不可一日无主。云舟!”

  “老祖,云舟在!”洛云舟立刻踏前一步,躬身应道。

  “你虽有伤在身,但性情沉稳,顾全大局,修为亦是族中佼佼者。今日,我便将这家主之位,正式传于你!”洛云天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托付重任的肃穆,“自即日起,洛家上下,皆需听从云舟号令,同心同德,共渡难关!直至我出关之日!”

  洛云舟身躯一震,猛地抬头看向老祖,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有惊讶,有沉重,但更多的是一种毅然决然的担当。他没有任何推辞,深知此刻绝非谦让之时,当即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云舟,领命!必竭尽全力,护我洛家周全,等待老祖康复归来!若有负所托,天地共弃!”

  “好!”洛云天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随即转为无比的严肃,“记住,稳住局面,救治伤员,严密戒备陈家动向……至于那天裂之异象,”他抬头,仿佛能穿透屋顶看到那不安的天空,语气凝重,“非人力所能探查,唯有严加防范,一切,慎重!”

  偏院一角的静室内,药香与压抑的咳嗽声交织,取代了往日的宁静。洛秋宁守在母亲苏映雪榻前,指尖萦绕着淡蓝色的水汽,轻柔地覆盖在母亲紧蹙的眉间。

  她微微垂着头,几日之间,家族剧变,至亲重伤,一种沉甸甸的、几乎令她窒息的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心间,越收越紧。

  原本稚气的脸庞,似乎被这几日的忧惧与忙碌悄然打磨,褪去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沉静。那双总是含着温和水光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复杂的情绪:对父亲和哥哥伤势的焦灼,对母亲病体的心疼,还有一丝……一丝深藏心底、未能与家人并肩血战于落风山脉的憾然与无力。

  正因她主修的是柔和的水之灵气,不擅攻伐,家族才让她留守。这份保护,此刻却像一根细微的刺,让她在目睹亲人伤痛时,倍感煎熬。

  “忠伯,这止血的药膏我调好了,劳烦您尽快送去给哥哥。旁边那碗百年雪莲汤也快熬到火候了,请您一并带给我父亲。”她语速平稳,安排得条理清晰,全然不似一个刚刚经历巨变、心中惶然的少女。

  老仆忠伯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刚用水灵气为父兄舒缓了伤势,此刻又在厨房与病房间奔走,那原本略显单薄的肩膀,似乎在这一刻承担起了远超年龄的重量。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楚与感慨,低声道:“好的,小姐,我这就送去。您自己也千万保重,别太劳累了。”

  洛秋宁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把这碗安神汤给母亲服下,我就去看看药圃里新采的草药处理得如何了。”

  她端起给母亲的汤碗,转身又投入了无尽的牵挂与忙碌之中,那抹纤细而坚韧的身影,成了这灰暗时日里一抹不曾停歇的柔和波光。

  那水汽温润清凉,带着抚慰心神的力量,稍稍缓解了苏映雪因旧疾复发而带来的痛苦与惊悸。

  然而,洛秋宁自己的眉心却未曾舒展。她凝望着母亲苍白的面容,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山脉方向传来的能量咆哮。一丝愧疚如细藤般缠绕心头。

  窗外,天穹之上数道扭曲的裂缝依旧高悬,仿佛一只漠然的巨眼,凝视着世间苦难。

  洛秋宁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收紧。她能做的或许有限,但绝不会再只是等待。水,至柔,亦至韧。

  与此同时,陈家府邸深处。

  阴郁压抑的气氛比之洛家有过之而无不及。陈天放躺在寒玉床上,气息奄奄,胸口的凹陷触目惊心,周身那原本狂暴诡异的灵气此刻变得散乱不堪,时而迸发出一丝危险的波动,时而又微弱得近乎熄灭。

  数位陈家长老围在一旁,面色难看至极。陈烈站在下首,他的肩胛处包裹固定,显然伤势极重,脸色惨白,但眼中却充满了愤恨与不甘的火焰。

  一位须发灰白的长老沉声道:“老祖伤势极重,非寻常丹药可医,必须立刻进入禁地秘窟,引地脉阴煞之气配合我陈家秘法疗伤,期间绝不可受扰!”

  另一人接口,目光扫向陈烈:“家族不可无主。烈少爷虽伤及筋骨,但修为根基未损,且此番力战有功,勇武可嘉。当务之急,应立刻扶助烈少爷接任家主之位,稳定人心,收拾局面!”

  陈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与野心,他忍着剧痛,嘶声道:“陈烈必重整家族,报此血仇!待老祖康复,定要那洛家……付出十倍代价!”

  陈家权力更迭,在一种更为诡谲和狠厉的氛围中快速完成。

  云松城的天空,异象频仍,愈发不稳,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而两大家族同时更换掌舵人,更是让这短暂的平静之下,涌动着更加汹涌和未知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