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深夜潜入-《目光所及都将是你》

  第131章:深夜潜入

  梧桐巷的夜总是裹着一层化不开的湿冷。

  苏念把黑色连帽衫的帽檐又往下压了压,指节抵着冰凉的砖墙稳住身形时,指腹还能摸到墙缝里残留的白日阳光——那点余温早被深秋的晚风刮得只剩一缕错觉,就像她此刻心里悬着的那点侥幸,明知此行九分凶险,却仍忍不住盼着能少些波折。

  巷口的路灯坏了三盏,只剩最尽头那盏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古董店老板老周脸上那几道深浅不一的皱纹。苏念侧耳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沈亦臻的气息很轻,落在她耳后时带着一点极淡的雪松味,是他惯用的那款防蚊液的味道,在这种需要屏气凝神的时刻,倒成了莫名的定心剂。

  “十点十七分,老周刚从后门进了二楼卧室,灯亮着。”沈亦臻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滚过去,手里的热成像仪屏幕上,两道红色的热源清晰地定格在二楼东侧的房间里,“巷子里没有监控,只有古董店正门上方有一个,已经用信号干扰器屏蔽了。”

  苏念点点头,指尖从背包侧袋里摸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钛合金探针。这是她托人定制的工具,尖端能通过微弱的电流感应锁芯内部的弹子位置,比普通的万能钥匙更隐蔽,也更考验手感。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古董店那扇厚重的榆木大门上——门楣上挂着的“聚古斋”木匾已经有些褪色,边角处的雕花被岁月磨得圆润,白天看时透着几分古朴雅致,此刻在暗夜里却像一张沉默的嘴,等着将闯入者吞入腹中。

  沈亦臻靠在墙边望风,视线扫过巷口的同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微型手电筒。他比苏念更清楚这家古董店的底细,三天前他们查到老周与黑市文物贩子有往来时,他就调过这条巷的所有资料——梧桐巷是老城区保留下来的商业街,大多是民国时期的老建筑,聚古斋的地下室更是直接连通着当年的防空洞,结构复杂得像个迷宫,稍有不慎就会触发老周设下的暗哨。

  “咔嗒”一声轻响,苏念的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锁芯里最后一颗弹子终于归位。她屏住呼吸,缓缓转动探针,直到大门被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门轴处涂抹的润滑油让这过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两人对视一眼,沈亦臻先一步闪身进去,苏念紧随其后,反手将门轻轻合上,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店内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樟木、尘土和老纸的味道,白天摆在博古架上的瓷器、玉器此刻都隐在黑暗里,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苏念打开手电筒,将光线调至最暗的一档,光柱在地面上扫过,避开了那些可能触发警报的感应地砖——这些都是她白天以顾客身份来踩点时记下的,当时老周正拿着一块清代的鼻烟壶给她介绍,手指上的玉扳指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现在想来,那笑容里藏着的全是算计。

  “地下室入口在柜台后面。”沈亦臻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正蹲在红木柜台旁,手指指着柜台内侧一块不起眼的地砖。苏念走过去,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那块地砖边缘有一道极细的缝隙,与周围的砖块严丝合缝不同,这块砖的四角微微凸起,显然是活动的。

  两人合力将地砖掀开,一股更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些许金属生锈的味道。地下室的入口是一道垂直向下的阶梯,深不见底,手电筒的光柱探下去,只能看到阶梯上积着的薄尘,显然平时很少有人下来。

  “我先下。”沈亦臻说着,将手电筒咬在嘴里,双手撑着入口的边缘,缓缓向下移动。阶梯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木板发出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苏念跟在他身后,右手紧紧握着口袋里的防狼喷雾,左手扶着冰冷的墙壁,指尖能摸到墙壁上凹凸不平的刻痕,像是有人刻意留下的标记。

  下到第三十阶时,沈亦臻突然停住脚步,苏念差点撞到他的后背。“有声音。”他压低声音,手电筒的光柱转向阶梯尽头的拐角处。一阵细微的“滴答”声传来,像是水滴落在金属上的声音,又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微弱声响。苏念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那声音的来源,心脏在胸腔里跳得越来越快——她突然想起白天踩点时,老周说过地下室用来存放一些“怕潮的老物件”,特意装了除湿机,可这声音听起来,却更像是某种警报装置的备用电源在运转。

  沈亦臻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微型探测器,屏幕上的数值在缓慢跳动着,红色的光点在拐角处闪烁了一下。“是红外感应线,距离地面三十厘米,平行排列,大概有五道。”他说着,从背包里摸出一卷细如蚕丝的鱼线,线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系着一个银色的小铃铛,“我用这个引开感应范围,你跟在我后面,脚步要轻,别碰到线。”

  苏念点点头,看着沈亦臻将鱼线轻轻搭在第一道红外线上,银色的铃铛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他手腕轻轻一抖,鱼线带着铃铛缓慢移动,触发了感应线的同时,也将警报的触发点引向了另一侧的墙壁。“走!”沈亦臻低喝一声,拉着苏念的手腕快步穿过拐角,两人几乎是贴着墙壁滑行过去,直到站稳在地下室的平地上,才敢稍稍松口气。

  地下室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借着手电筒的光线,苏念看到一排排铁质的货架整齐地排列着,上面摆满了用黑色丝绒布包裹的物件。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丝绒布,里面露出的竟是一尊北魏时期的佛像——佛像的面部已经有些残缺,衣纹的雕刻却依旧清晰,可苏念的指尖刚碰到佛像的底座,就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是仿品。”她轻声说,指尖划过底座边缘的缝隙,“这里的胶水痕迹太明显了,而且石材的密度不对,真正的北魏佛像用的是云冈石窟的砂岩,手感比这个更粗糙。”

  沈亦臻也掀开了旁边一块丝绒布,里面是一只唐代的三彩马,马身上的釉色鲜艳得有些刺眼。“也是仿的,”他用手指刮了一下马腿处的釉面,“真的唐三彩釉面会有自然的开片,这个是人工做的假开片,纹路太规整了。”

  两人沿着货架往前走,越走心越沉。整个地下室的货架上,从商周的青铜器到明清的书画,几乎涵盖了各个朝代的文物,可每一件拿起来细看,都能发现明显的仿造痕迹——有的是材质不对,有的是工艺粗糙,还有的甚至连年代特征都混淆了,比如把宋代的青花缠枝莲纹画在了明代的官窑瓷瓶上。

  “老周搞这么多仿品干什么?”苏念皱着眉,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如果只是想卖假货骗钱,根本不需要租这么大的地下室来存放,还特意设了这么多安保措施。”

  沈亦臻没有说话,只是拿着手电筒四处扫视,光柱最终落在了地下室最里面的一扇铁门。铁门是老式的防盗款,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锁芯上已经生了锈,显然很久没有打开过。“答案应该在里面。”他说着,走过去仔细检查门锁,“这把锁是十年前的款式,没有电子密码,只能用钥匙开。”

  苏念走过来,蹲在锁孔旁看了看,从背包里拿出之前那根钛合金探针,又摸出一个小小的放大镜。“锁芯里的弹子可能已经锈住了,我试试能不能打开。”她将探针伸进锁孔,指尖小心翼翼地感受着里面的结构,每动一下都格外谨慎,生怕用力过猛会把探针折断在里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地下室里只有苏念轻微的呼吸声和探针碰撞弹子的细微声响。沈亦臻站在她身后,目光警惕地盯着周围的货架,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刚才他们进来时已经算好了时间,老周通常会在十点半左右喝一杯睡前茶,然后关灯睡觉,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一旦老周起夜发现异常,他们就会陷入被动。

  “快了。”苏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卡顿,她知道这是最后一颗弹子归位的信号。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动探针,只听“咔嗒”一声,铜锁终于被打开了。

  两人合力将铁门推开,一股混杂着油墨和纸张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去,只见房间里摆着一张老旧的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台打印机和一叠厚厚的文件,墙角还堆着几个纸箱,里面装满了用橡皮筋捆好的纸张。

  “这些是走私记录。”沈亦臻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借着光线快速浏览着,“上面记录了每次走私文物的数量、种类、运输路线,还有对接人的代号。”他翻到其中一页,手指停在一个熟悉的代号上,“你看,‘老鬼’。”

  苏念凑过去,只见文件上清晰地写着:“2023年8月15日,与‘老鬼’交接,文物:宋代青瓷碗3件,清代翡翠手镯2只,地点:城郊废弃仓库,收款:50万元。”这样的记录还有很多,每一条都详细地记录了与“老鬼”的交易信息,时间跨度从三年前一直到上个月。

  “老周只是‘老鬼’的下线?”苏念皱着眉,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可他为什么要存这么多仿品?难道是为了用仿品掉包真品,掩人耳目?”

  沈亦臻没有回答,而是弯腰打开了桌子下面的一个抽屉。抽屉里放着一本黑色封面的账本,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出来的。他将账本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字迹是用钢笔写的,笔画工整,每一页都详细地记录着收支明细,与之前那些打印出来的走私记录不同,这本账本里的内容显然更私密。

  两人凑在一起,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着账本。前面几页记录的都是一些日常的开支和与普通客户的交易,直到翻到第二十三页,“老鬼”的名字再次出现。这一页的记录比之前的走私记录更详细,不仅有交易的文物种类和金额,还标注了“老鬼”的特殊要求——“所有文物需先经过仿品替换,真品单独存放,待‘最终目标’确认后统一交接”。

  “最终目标?”苏念的心跳猛地加速,手指顺着字迹往下滑,目光死死地盯着账本上的最后几行字。

  沈亦臻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手电筒的光柱微微晃动着,照亮了账本上那行至关重要的记录:“2023年10月,与‘老鬼’确认,最终目标:鸾鸟纹玉佩,预计交接时间:11月底,地点:待定。”

  “鸾鸟纹玉佩……”苏念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难道‘老鬼’一直在找的就是这枚玉佩?老周存这么多仿品,就是为了在找到玉佩后,用仿品混淆视听,把真品顺利交给‘老鬼’?”

  沈亦臻合上账本,将账本和桌上的走私记录一起放进随身的背包里。“现在还不能确定,但这些证据已经足够让警方立案调查了。”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否则老周很可能会发现异常。”

  苏念点点头,将手电筒的光线调暗,跟着沈亦臻往门口走。经过那些摆满仿品的货架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那些仿品的轮廓在光柱下显得格外诡异,像是一个个沉默的诱饵,等着有人落入“老鬼”设下的陷阱。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刚走上阶梯,就听到二楼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苏念的心脏猛地一缩,沈亦臻立刻拉住她,将她拽到阶梯内侧的阴影里,同时关掉了手电筒。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地下室入口的上方。紧接着,传来老周沙哑的声音:“奇怪,刚才好像听到下面有声音。”

  苏念屏住呼吸,手指紧紧握着口袋里的防狼喷雾,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她能感觉到沈亦臻的身体紧绷着,手臂微微抬起,挡在她的身前,像是在保护她。

  过了几秒,老周的声音再次传来:“可能是老鼠吧。”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后传来卧室门关上的声音。

  两人又在阴影里待了几分钟,确认老周没有再下来的迹象,才敢继续往上走。当苏念再次推开古董店的大门,回到梧桐巷的黑暗里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连帽衫贴在身上,带着一丝冰凉的寒意。

  沈亦臻将背包拉链拉好,确保账本和走私记录不会掉出来。他看着苏念,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没事吧?”

  苏念摇摇头,深吸了一口巷子里的冷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事,”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沈亦臻,“我们现在就把证据交给警方,不能让‘老鬼’和老周再继续逍遥法外。”

  沈亦臻点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他说,“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梧桐巷的尽头,只有那盏昏黄的路灯还亮着,照亮了他们走过的路。地下室里的仿品依旧静静地躺在货架上,可它们再也不能成为掩盖真相的工具,因为那本记录着罪恶的账本,已经落入了正义的手中。而那枚神秘的鸾鸟纹玉佩,也即将揭开它隐藏已久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