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船大用-《大明第一战神》

  江风裹挟着血腥味掠过水面时,常遇春正一脚踹开元军船头的百夫长。那枚染血的铜盔在空中划出弧线,坠入浑浊的江水,溅起的水花恰好映出他猩红的眼底。这一刻,停泊在采石矶江面的元军水师还未意识到,他们引以为傲的钢铁防线,即将被一艘不起眼的哨船撕开致命缺口。

  “铛啷——”

  断裂的长矛坠落在甲板上,常遇春反手抹去额角的血污,掌心触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三天前在牛渚矶的夜袭中,他的左臂被元军的狼牙箭贯穿,此刻伤口在潮湿的江风中隐隐作痛。但他顾不上这些,目光已如鹰隼般锁定了周围围拢的敌船——三艘中型战船呈品字形包抄而来,甲板上攒动的元军士兵足有两百余人,刀枪在暮色中闪着森冷的光。

  “将军!船尾被铁链缠住了!”

  亲兵周武的吼声刚落,右侧船舷便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常遇春踉跄着扶住舵盘,看见元军士兵正踩着跳板涌上来,最前头那名披甲校尉的长刀已劈到眼前。他猛地矮身,刀锋擦着头皮掠过,带起的劲风掀飞了他束发的红巾。

  “杀!”

  常遇春的回应裹挟着丹田之气,右手铁枪如毒蛇出洞,精准地刺穿了校尉的咽喉。滚烫的血喷在他脸上,他却连眼都没眨,顺势拔出枪尖,枪杆横扫,将两名刚踏上甲板的元军扫落江心。江水在这一刻仿佛沸腾起来,溺死者的哀嚎与兵器碰撞声搅成一团,而他脚下的这艘哨船,像惊涛骇浪中的一片叶子,随时可能倾覆。

  “周武!斩断铁链!”常遇春的声音穿透嘈杂的战场,“其他人跟我守住船舷!”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西侧江面上飘着几艘巨大的楼船,那些船的甲板堆满麻袋,帆布下露出“漕运”的火漆印——那是元军囤积粮草的所在。三天前的侦察兵回报,元军水师为防备明军突袭,将粮船都部署在舰队核心,周围环绕着三十余艘战船。此刻他们夺下的这艘哨船,恰好在粮船与外围战船之间的空隙,这是老天爷递来的利刃。

  铁枪再次洞穿一名元军的胸膛时,常遇春忽然想起洪武三年的那个雪夜。那时他还是个给地主放牛的穷小子,在结冰的河面上用石块砸开冰窟捕鱼,眼看就要被巡夜的恶奴抓住,是躲在芦苇丛里的朱重八扔出一块土疙瘩引开了注意力。“遇春,”后来成为吴王的朱重八拍着他的肩膀说,“打仗跟捕鱼一样,得看准水流的空子。”

  此刻江面上的“空子”就在眼前。

  “铁链断了!”周武的喊声带着狂喜。常遇春猛地转身,一脚踹向舵盘左侧的机关,船尾的尾舵发出“嘎吱”的呻吟,整艘船在江水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竟从两艘元军战船的缝隙中穿了过去。

  “他们想跑?”元军指挥舰上,水师万户帖木儿眯起眼睛,看着那艘突然转向的哨船,嘴角勾起冷笑,“传令下去,不必追赶,放箭阻拦即可。”在他看来,这艘失去支援的哨船就像困在网中的鱼,迟早会力竭被擒。

  但他没看见常遇春眼中燃烧的火焰。

  “把盾牌都竖起来!”常遇春扯开身上被血浸透的战袍,露出精悍的肌肉,“桌椅板凳都搬到船舷!”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缴获的元军藤牌与船上的八仙桌拼在一起,竟在甲板中央筑起一道简陋的屏障。当元军的箭雨如飞蝗般射来时,大多被屏障挡下,少数穿透缝隙的箭矢,也被士兵们用刀枪格挡开。

  “将军,往哪走?”舵手是刚投降的元军水手,此刻声音还在发颤。常遇春一把将他推开,亲自握住沉重的舵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看见那艘最大的粮船没有?撞过去!”

  水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将军,那船吃水太深,咱们这船撞上去,怕是……”

  “怕个鸟!”常遇春的吼声震得他耳膜发痛,“你只需掌舵,其他的事由我担着!”

  哨船在江水中加速,船身两侧激起白色的浪花。常遇春能感觉到脚下的木板在震颤,这是艘服役超过十年的老船,船板间的缝隙用桐油和麻丝填补,此刻在全速冲击下,仿佛随时会散架。但他毫不在意,铁枪拄在甲板上,目光死死盯着那艘越来越近的粮船——它庞大的船身像座移动的堡垒,甲板上堆放的粮草袋足有两人高,几名元军士兵正靠在麻袋上打瞌睡,根本没意识到死亡的临近。

  “还有五十步!”周武的声音带着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常遇春深吸一口气,突然扯开嗓子唱起了濠州老家的歌谣,那粗犷的调子在箭雨中回荡,竟让士兵们紧绷的神经松弛了几分。

  “二十步!”

  “都给我抓稳了!”

  常遇春猛地将舵盘转到底,哨船在江面上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船头对准了粮船侧面的薄弱处。他看见粮船上的元军终于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有人试图投掷火把,却被江风吹得歪歪斜斜。

  “轰隆——”

  巨响震得常遇春耳膜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推了一把,踉跄着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船头与粮船侧舷碰撞的地方,木屑像暴雨般飞溅,几根断裂的船骨暴露在外,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粮船的船身被撞开一个丈许宽的缺口,江水裹挟着泡沫疯狂涌入,整艘船开始缓缓倾斜。

  “跳!”

  常遇春第一个跃过两船之间的空隙,铁枪拄在粮船的甲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战靴。刚站稳脚跟,就有两名元军士兵举着砍刀冲过来,他手腕一翻,枪尖如灵蛇吐信,瞬间刺穿了两人的小腹。温热的血喷在粮袋上,渗开暗红色的痕迹。

  “保护粮草!”粮船上的管事是个留着山羊胡的汉人,此刻正尖叫着指挥民夫抵抗。常遇春认出他腰间的牌子——那是元廷户部发的漕运腰牌,这些人平日里克扣军粮中饱私囊,此刻倒想起要保护粮草了。他冷笑一声,铁枪横扫,将那管事连人带牌劈成两半。

  “不想死的就跪下!”常遇春的吼声在倾斜的甲板上回荡。粮船上大多是负责搬运的民夫和少数押运的老弱士兵,哪里见过这般凶神恶煞的场面?有几个反应快的立刻扔掉兵器跪倒在地,剩下的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周武,带人守住舱门!”常遇春踹开一个试图躲藏的民夫,“其他人跟我放火!”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将粮船上的油布撕成条,浇上从元军厨房里找到的菜油,点燃后扔向堆积的粮草袋。干燥的麻袋遇火即燃,很快便腾起熊熊烈焰。火舌舔舐着船板,发出“噼啪”的声响,浓烟滚滚上升,在江面上凝成一条黑色的巨龙。

  “将军,元军的船追上来了!”周武指着东侧江面喊道。常遇春回头望去,只见五艘元军战船正冲破火网驶来,船头的弓箭手已搭箭待发。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让他们追。”

  他指挥士兵将未点燃的粮草袋推下船,那些麻袋在江面上漂浮,恰好挡住了元军战船的去路。然后他带着人跳回那艘伤痕累累的哨船,此时船身已进水大半,每一次摇晃都像在呻吟。

  “将军,这船快沉了!”水手哭丧着脸。常遇春却弯腰从江水中捞起一块燃烧的木板,猛地掷向旁边一艘元军战船:“沉不了!只要还能漂着,就能烧了他们的狗窝!”

  木板在空中划过一道火线,恰好落在那艘战船的帆布上。干燥的帆布瞬间燃起火焰,船上的元军惊呼着扑上去扑救,却被周武等人趁机投掷的火把点燃了甲板。混乱像瘟疫般蔓延,原本井然有序的元军舰队,此刻被一艘燃烧的粮船和一艘疯狂冲撞的哨船搅成了一锅粥。

  常遇春站在哨船的船头,任凭火星落在肩头。他看见西侧的元军战船开始后撤,大概是怕被火势波及;东侧的几艘船则陷入混战,有两艘船甚至撞在了一起。最妙的是那些粮船周围的护卫船,它们既想靠近灭火,又怕被哨船冲撞,只能在原地打转,眼睁睁看着火势越来越大。

  “将军,您看!”周武指着北岸,声音激动得发颤。常遇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夜幕中出现了无数火把,像一条火龙正沿着江岸移动——那是徐达率领的明军主力,他们终于等到了元军水师混乱的时机,开始强渡长江。

  江风突然变大,将哨船的帆布吹得鼓鼓囊囊。常遇春感到脚下的船身又下沉了几分,积水已经没过脚踝。但他毫不在意,反而张开双臂,感受着带着烟火气的风穿过胸膛。他想起小时候在淮河上撑船的父亲,父亲总说:“水无常形,船无定法,能载人过江的,就是好船。”

  此刻这艘伤痕累累的哨船,载着的不仅是几十名士兵,更是一支军队的勇气。

  当第一艘明军战船靠岸时,常遇春的哨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船尾开始快速下沉。他带着士兵们跳入江水,奋力向岸边游去。冰冷的江水包裹着身体,伤口传来刺骨的疼痛,但他的心里却燃着一团火。

  登上北岸的那一刻,常遇春回头望去,只见江面上已是一片火海。元军的战船在火中挣扎,不时有爆炸的巨响传来,那是船上的火药被引燃了。月光透过浓烟洒在水面上,将跳动的火焰映照得如同无数破碎的星辰。

  “常将军!”徐达策马赶来,战袍上还沾着征尘,“好一招釜底抽薪!”

  常遇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咧嘴一笑:“不是釜底抽薪,是借船烧船。”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艘正在沉没的哨船,此刻它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船头露在水面上,像一枚不屈的战旗。

  江风呜咽,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战役的惨烈。但在常遇春耳中,那风声里却藏着新生的希望。他知道,从今夜开始,长江天堑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屏障,而这艘不起眼的哨船,将和那些在火中牺牲的弟兄们一起,被永远刻在大明的军功簿上。

  许多年后,当常遇春已是开国功臣,镇守北疆时,还常常在雪夜想起那艘江中的哨船。他会对身边的亲兵说:“真正的战船,从不在大小,而在乘舟之人的胆气。”那时的他鬓角已染霜华,但眼中的光芒,依旧像当年在江面上一样炽热。

  而那艘早已沉入江底的哨船,终究化作了一个传奇。它告诉后来者,改变战局的往往不是最庞大的舰队,而是敢于在惊涛骇浪中扬帆的勇气,是于绝境中寻得生机的智慧,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担当。这些看不见的东西,才是真正能撬动历史的支点,是永远不会沉没的战舰。

  江水滔滔,千载不息。采石矶的江岸上,后来长出了一片茂密的芦苇。每当风起时,芦苇荡便会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重复着那个夜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