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沉重的痛-《重生赌爱》

  河边的风越来越冷,穿透车窗,也穿透了两人单薄的衣衫。

  车内死寂的沉默比任何争吵都更令人窒息。

  何志明依旧维持着双手捂脸的姿势,仿佛只要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就会消失。

  但肩背无法抑制的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与绝望。

  兰凤没有再看他。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河面上,那流动的黑暗,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

  泪水早已被风吹干,在脸上留下紧绷的痕迹。

  最初的震惊、被背叛的剧痛、以及那令人心碎的比较(他们艰难求子与那个已然存在的孩子)过后,一种极致的疲惫和清醒,如同冰冷的河水,漫过她的四肢百骸。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志明终于放下手,露出一张惨白而狼狈的脸。

  他转过头,看向兰凤,眼睛红肿,声音破碎不堪:

  “兰凤……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最无用……但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想失去你,失去我们现在的一切……”

  他的话语混乱,充满了恐惧。

  他怕的不是叶雅,不是那个孩子,而是失去兰凤,失去他们共同构建的这个让他得以重生、得以安宁的世界。

  兰凤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他。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悲哀与怜悯,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志明,”她开口,声音因长时间的沉默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我们离婚吧。”

  这五个字,像五颗冰冷的子弹,射穿了何志明最后的希望。

  他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不是冲动,也不是威胁。”

  兰凤继续说着,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只是……看不到继续下去的路了。”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承载着他们近期的全部希望与努力,此刻却显得如此讽刺。

  “每次去医院,打针、抽血、监测卵泡,我心里都怀着一个小小的、卑微的期望。可现在,这个期望被玷污了。只要想到那个孩子的存在,我们的每一次努力,未来可能拥有的每一个瞬间,都会让我想起你的欺骗和隐瞒——即使这隐瞒可能并非你主动意愿,但结果是注定的。”

  她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哽咽,但她强行压了下去。

  “我没办法……没办法在这样一个巨大的阴影下,去孕育一个生命,去经营一个家庭。那对我,对那个可能到来的孩子,都不公平。”

  “我们可以解决!兰凤!”

  何志明急切地抓住她的肩膀,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会处理!我会去找叶雅,和她谈条件,给她钱,让她带着孩子永远消失!我不会让她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保证!”

  他的保证,在此时听起来如此苍白无力。

  用钱买断血缘?让一个母亲和孩子“永远消失”?这本身就是不现实且冷酷的。

  兰凤轻轻挣脱了他的手,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让她消失?志明,那是你的孩子,血脉相连。今天你可以用钱让她‘消失’,明天呢?十年后呢?当那个孩子长大,找上门来,你怎么办?我们怎么办?这是一颗定时炸弹,永远埋在那里,拆除不了的。”

  她看得太透彻,透彻得让何志明感到绝望。

  “那我们……我们就不管它!就当什么都不存在!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何志明几乎是在嘶吼,情绪濒临崩溃。

  “我做不到。”

  兰凤的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

  “我不是你。我没办法对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视而不见,没办法在明知你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的情况下,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我们的‘幸福’。那样得来的幸福,是偷来的,是建立在另一个孩子的痛苦之上的,我承受不起。”

  她推开车门,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

  她站在车外,背对着他,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异常决绝。

  “今晚我回我爸那里住。我们都冷静一下。”

  她没有回头,声音随风传来,带着最后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志明,放手吧。为我们彼此,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说完,她沿着河堤,一步一步,朝着有灯光的方向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何志明僵在驾驶座上,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融入夜色,消失在视线尽头。

  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发出刺耳的鸣笛声,在寂静的河边显得格外突兀和凄凉。

  他伏在方向盘上,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他失去了她。

  在他以为终于抓住幸福,在他以为过去已被彻底埋葬的时候,命运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

  那个他试图遗忘的过去,以一种最鲜活、最无法抗拒的方式,卷土重来,轻易地摧毁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青禾书社的灯光,家的温暖,兰凤带着信任的笑容……

  这一切,都在这个夜晚,随着那辆远去的车影,变得遥不可及。

  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灾难与痛苦弥漫开来,而盒子底部那份名为“希望”的礼物,在此刻,黯淡无光。

  河堤上的冷风仿佛能吹进骨缝里。

  兰凤没有叫车,只是沿着路灯昏黄的光晕,一步一步地走着。

  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脸上早已一片冰凉,分不清是夜露还是泪水。

  她没有去擦,任由它们肆意流淌。

  在何志明面前强撑的冷静和决绝,在此刻独处时,彻底土崩瓦解。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装着出生证明的信封,像一块寒冰,贴在她随身的小包上,散发着刺骨的冷意。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双腿酸软,才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四周寂静无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拿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映出她苍白狼狈的脸。

  指尖在通讯录上徘徊,最终,拨通了那个最熟悉的号码。

  “爸……”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只喊出一个字,所有的坚强瞬间溃不成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头的赵叔,听到女儿从未有过的、带着绝望的哭腔。

  他的心猛地一沉,声音却依旧沉稳如山:“凤儿?怎么了?你在哪儿?别怕,告诉爸爸,爸爸马上到。”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疾驰而来,稳稳地停在兰凤面前。

  赵叔穿着便装,大步下车,看到蜷缩在长椅上、哭得几乎脱力的女儿,这位在军中见惯风浪的将军,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什么也没问,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裹住女儿冰冷的身躯,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像小时候那样,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

  “回家。”他对着司机沉声吩咐,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而另一边,何志明在河边呆坐了整整一夜。

  初时的崩溃、绝望、愤怒过后,一种巨大的、近乎虚无的空洞感吞噬了他。

  兰凤那句“离婚吧”和决绝离开的背影,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每一次都带来新的凌迟。

  他恨叶雅的阴魂不散,恨她将这个他试图遗忘的孽债赤裸裸地摊开在兰凤面前;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过去的荒唐,恨自己的疏忽大意,恨自己没能保护好现在来之不易的幸福。

  天亮时分,晨曦微露,河水泛着冰冷的灰蓝色。

  何志明拖着僵硬冰冷的身体,发动了车子。

  他没有回那个如今已失去女主人的、空荡荡的别墅,而是径直开车去了青禾书社。

  清晨的书社,尚未营业,寂静无声。

  他打开门,熟悉的咖啡香和书香扑面而来,每一处角落都残留着兰凤的气息——

  她精心挑选的窗帘,她摆放的绿植,她写在白板上的活动预告……

  这里曾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事业的结晶,如今却成了他痛苦的刑场。

  他瘫坐在那个他们常常一起讨论事情的沙发上,将脸深深埋进掌心。

  离婚?他从未想过这两个字会出现在他和兰凤之间。

  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生活。

  书社怎么办?他们共同的梦想怎么办?那个他们正在期盼的孩子……怎么办?

  兰凤在父亲那座守卫森严的军区大院里,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

  赵叔没有多问,只是让炊事员做了她小时候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