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首案-《苗乡警事》

  我说完了以后,陈恚继续对公安机关如何改革创新发表了意见。陈恚说得也不少,除了采用了部分局办公室准备的讲话稿件之外,他还引用了我的一些观点。

  也就是说,陈恚对我这个“三有四化”的思路是赞同的。

  起码部分赞同。

  陈恚强调,邛山公安要以刑侦大队为试点,先行开展“三有四化”队伍建设,龙家明和万家发尽可能地帮助我。

  说是这样说,可我晓得这俩是绝对不会插手这个事情的。

  他们不傻,这个事情做好了功劳是我的,做不好责任是大家的,不如让我一个人折腾。

  接下来的议题显得平平淡淡,有“三重一大”的事项,有立功受奖的动议,还有一些不重要的人事变动。

  等到陈恚宣布会议结束时,我才理解了他的意图。原来这个党委会,他就是为我一个人开的:

  宣布我的任命,让我阐述自己的工作思路。

  不过,陈恚也给我出了考题的,打我一个突然袭击。

  若是我不学无术,或者是平时根本就不考虑工作,回答得不好,或者是让大家觉得不行,那是我活该。

  规则就是这样:领导给了你平台,是要让你去做事的,若要是做得不好甚至是把工作搞砸了的话,那他就毫不犹豫收拾你,将你晾到一边去。

  凡事得靠自己,立足要靠真本事。

  陈恚就是这样,给了我平台让我高调亮相,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的这个“三有四化”得真正高出一点成绩来,堵住悠悠众人之嘴。

  他最想说明的是,我能成为邛山公安最年轻的党委成员,不仅有关系,还有真本事。

  我自己提出的思路,当然很上心。

  所以会后的几天,我在忙着和魏杰搞专案的同时,着手规划“三有四化”在刑侦大队的实施方案。

  对于我的这个方案,魏杰谈不上有多大的兴趣,但是他却出于导师的角度,像医生给病人体检一样,给我指出了不少的问题,又提出了一些好的建议。

  就跟木工师傅教徒弟一样,手把手教,一件一件地查质量。

  就这样,约莫一个星期左右,我们的专案有了很好的进度,我不知道上层领导间的默契是什么,总的感觉是我们这边很满意,张忠福那边也不再闹腾。

  每一场交锋都是战斗,既然是战争,就会有分歧、有策略。

  就比如,陈恚的副县长头衔,就是还下不来。

  毫无疑问,这是双方的筹码之一。

  这事不是我能接触到的层面。

  把刑侦大队的建设方案构建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打算找赵大陆沟通一下,在队里正式实施。

  可就在这关口上,偏偏又出现了问题。

  有群众报案说,在马场乡云里水库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尸体上有大量伤口。

  我尼玛。

  搞刑侦工作,乃是公安工作,最不愿意的就是发生命案。

  生命无价,活生生的生命消失,谁都不愿意见到。更何况,每一起命案的背后,至少有两个家庭要坠落进深渊,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对受害者家是灾难,对嫌疑人家其实也一样。

  接到信息后,我第一时间带着夜猫往现场赶。

  跟夜猫料想的不同,我并没有配一个专门的驾驶员,每一次都扯的是他,这小子对此意见很大。

  棒棒糖都讹了我好几筒。

  路上,夜猫专心开着车,而我在调度各种力量。从现场民警那里传来的信息,死者身中有很多刀伤,这百分之百是命案。现场勘察、尸检、抓捕都需要人手。

  “你特么真是个灾星。”夜猫跟我说,邛山这地方,原本民风还算淳朴,一年发生一起命案都算了不起了,咋我刚刚到任不到半年,就得两起了呢?

  这也能赖到我的头上吗?

  我真郁闷。

  现场距离县城不远,半个小时后,我和夜猫赶到了那里。

  发案的位置在仁里水库的中部一桦尖上,这个斜斜伸出去的小山脊,长着茂密的杂叶林,还没有冒新芽的野茅草密密麻麻,让人下脚比较困难。

  还好派出所已经先到,探出了一条勉强能走的小路。

  “真是服了这些钓鱼佬,披荆斩棘来送死。”夜猫将嘴里的棒棒糖吐了出来,又从兜里摸出一张餐巾纸小心翼翼包好放在兜里,吐槽说这么好的风景,却发生了如此血腥的事情。

  真是煞风景,连棒棒糖都不香了。

  “你那棒棒糖还包起来,是留着下次吃吗?”我说夜猫你可以啊,真的是节约的姥姥给节约开门,节约到家了。

  “你懂个屁。”夜猫白了我一眼,说不懂现场勘察就要多学习,省得以后出去丢人现眼。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看原生的杀人现场。

  夜猫说得没错,案发就在一个钓位前。一名约莫六十多岁的男子,被人砍杀后抛尸在湖中。

  估计是浸泡时间较长的缘故,已经发白膨胀。

  “现勘的多久到?”夜猫问我。他说,你咋调度的,大队长都到现场了,技术人员还没到呢,难不成一会要等到陈恚都来了,他们都还没到吗?

  哎,夜猫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冲。人家现勘的同志,又要准备车、又要准备检材,能跟你比吗?

  “请派出所的同志过来一下。”我拉着夜猫,说不等在这白等,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

  我们两个把在现场值守的一名民警叫了过来,了解尸体发现的经过。

  “发现尸体的,是水库的库管老张。”

  这位略显邋遢的民警说,老张是村里的鳏夫,过往在湖上打鱼渡人为生,十年禁渔之后,经过村里面协调,水库就聘请其为水库库管,平时里的任务就是驾船在湖上转转,打捞生活垃圾、看有没有下网的盗贼,以及吓唬那些非得要下水游泳的青皮崽子。

  今天早上,老张也是照例来逛了一趟,可是就是划船到了这个桦尖的时候,突然就发现了这具泡得发胀的尸体,于是急急忙忙就扯嗓子喊人去了。

  “赶紧把老张找来。”我跟所里的这位同志说,不仅是这个老张,还有当时在附近的人,都给我找来,我们要先搞排查。

  “领导,老张好找,他在屋里头烧香祛霉运呢,不过这个水库啷个大,去哪里给你找其他人。再说了,你们一会喊我守现场,这会又要我去找人,是驴子也不能这样用不是?”这位民警磨磨唧唧的,念叨了一大堆,才不情不愿地离去,看得我都想给他两脚。

  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做事一点都利索,抱怨的话一大堆,就像那构皮蛇一样,戳一下动一下。

  这种风气,难道不需要“三有四化”来治一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