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血染古道
张衙役带着人一走，陈小乐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
第一天，“安远军民社”门口的气氛还算平稳。堆在门口的物资像颗定心丸，加上熊猛带着人瞪着眼珠子来回巡视，大多数军户虽然心里打着鼓，但还是选择留下来继续干活，只是那眼神时不时就往镇子外面瞟。
赵顺按陈小乐的吩咐，把所剩不多的盐巴掺上更多的菜叶子，熬成稀薄的汤水，好歹让每个来干活的人都能喝上一口带咸味的，可谁都看得出来，社里的存货正在飞快见底。
第二天下午，情况就开始不对劲了。
那几个之前被熊猛喝退的刺头又冒了出来，这次他们学乖了，不直接喊打喊杀，而是阴阳怪气地在人群里散布谣言。
“听说了吗？陈大人派去西边找盐的人，刚出镇子就遇着狼群了，一个都没回来！”
“可不是嘛，西南那条古道，邪性得很，进去的人就没见出来过！”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别说三天，三十天也等不来盐了！”
恐慌像是瘟疫一样再次蔓延，有人开始围着那堆日益减少的物资指指点点，眼神变得不善。熊猛嗓子都快吼哑了，压住这头，那头又闹起来。
陈小乐站在衙署二楼的窗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乱象。他知道，这是王朴在给他施加心理压力，逼他自乱阵脚。
“大人，要不要……”赵顺做了个强硬的手势。
“不行。”陈小乐摇头，“现在动手，正中他们下怀。告诉熊猛，守住物资，只要没人动手抢，随他们怎么说。”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张衙役能带着盐巴及时赶回来。
……
与此同时，西南方向的废弃古道上，张衙役一行人正艰难前行。
这路比想象的还要难走，所谓的“道”，大部分已经被荒草和灌木淹没，只能靠着偶尔出现的、风化严重的界碑和脚下隐约的石板痕迹辨认方向。有些路段紧贴着悬崖，仅容一马通过，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深渊。更麻烦的是沼泽，表面上看着是结实的草甸，一脚踩下去可能就是能把人吞没的泥潭。
“头儿，这鬼地方真能有盐？”一个年轻护卫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浆，喘着粗气问。他的马刚刚差点陷进沼泽，好不容易才拉出来。
张衙役啐掉嘴里的泥沙，骂道：“少废话！大人说能有，就肯定有！都把招子放亮点，这地方邪门！”
他心里其实也打鼓，但既然接了这差事，就是把命豁出去也得把盐带回去。他老张丢不起那个人，更不能让陈大人在这安远镇栽了跟头。
第三天中午，就在他们绕过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坳时，前方探路的护卫突然打了个急促的唿哨。
“有情况！”
张衙役心里一紧，立刻示意众人下马，借助乱石隐蔽。他悄悄探出头，只见前方狭窄的谷口处，竟然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尸体！看装束，有草原打扮的，也有……穿着安远镇边军号褂的！
“是草原人！还有……咱们的人？”一个护卫低呼。
张衙役瞳孔一缩，仔细看去，那些穿着边军号褂的尸体，姿势怪异，分明是死后被人换上了衣服！他再看向那些草原人的尸体，心头猛地一沉——其中几个他依稀记得，是上次跟着阿娜尔公主来送盐的随从！
“坏了！阿娜尔公主的人被截了！”张衙役瞬间明白了，怪不得北边音讯全无，原来送盐的队伍在这荒山野岭被人半道劫杀了！还故意换上边军的衣服，这是想嫁祸！
“头儿，你看！”另一个护卫指着山谷深处。
只见山谷尽头，隐约有几个人影正在厮杀！被围在中间的，赫然是几个草原打扮的骑士，他们护着一辆装载着沉重货物的马车，且战且退，身上都已带伤。围攻他们的，是几十个穿着杂乱、手持利刃的悍匪，出手狠辣，分明是想要灭口！
被护在马车旁，挥舞着一柄弯刀，浑身浴血却依旧骁勇的身影，正是阿娜尔！
“是公主！她还活着！”张衙役精神一振，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阿娜尔身边的人只剩下四五个，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妈的！这帮狗娘养的！”张衙役眼珠子都红了，且不说救下阿娜尔能拿到盐，光是看到这杀人嫁祸的勾当，他就不能忍！
“兄弟们！”他低吼一声，“抄家伙！跟我上！宰了这群冒牌货！”
十个护卫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和赶路的疲惫，此刻如同下山的猛虎，从乱石后一跃而出，张弓搭箭！
“咻咻咻！”
几名正在围攻阿娜尔的“马匪”应声倒地。突然遭受背后袭击，匪群顿时一阵大乱。
“什么人？！”
“还有埋伏！”
阿娜尔压力一轻，趁机一刀劈翻面前的一个匪徒，抬头望去，看到张衙役那熟悉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张勇士！”
“公主莫慌！俺老张来也！”张衙役大吼一声，挥舞着腰刀，如同疯虎般冲入战团，他带来的十个护卫也都是精锐，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凭借一股锐气和精准的配合，竟然一时将匪徒冲得阵脚大乱。
张衙役直奔阿娜尔，两人背靠背，抵挡着四周的攻击。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张衙役一边挥刀格挡，一边急问。
阿娜尔喘着粗气，语速极快：“我们运送第二批盐巴过来，在这古道被伏击了！他们穿着你们的衣服，想挑起我们部落和安远镇的仇恨！”
“是王朴那王八蛋干的！”张衙役骂道，“公主，盐还在吗？”
“在！马车上都是！”阿娜尔一刀逼退一个匪徒，“但我们必须冲出去！”
匪徒的头目见久攻不下，对方还有援军，眼中凶光一闪，吹了一声尖利的口哨。剩余的匪徒不再纠缠，纷纷取出弓箭，竟是想将他们连同马车一起乱箭射杀！
“保护马车！”张衙役目眦欲裂，要是盐没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古道另一头突然传来沉闷的马蹄声和一声暴喝：
“安远镇巡防营在此！何方匪类，敢在此撒野！”
只见一队约三十人的骑兵，打着安远镇的旗帜，如同旋风般冲入谷口，为首的正是李崇山麾下的一名哨官！
那些“马匪”一见真正的边军来了，顿时慌了神，再也顾不得杀人，发一声喊，四散奔逃，转眼就消失在乱石荒草之中。
张衙役和阿娜尔都愣住了，看着这支突然出现的“巡防营”，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哨官勒住马，扫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尸体，目光在那些穿着边军号褂的尸体上停留片刻，脸色阴沉，随即对张衙役和阿娜尔拱了拱手：“奉李将军之命，巡防至此，剿灭匪患。二位受惊了。”
张衙役不傻，立刻明白这是李崇山在暗中帮忙，或者说在撇清关系，他抱拳回礼：“多谢将军援手！”
那哨官不再多言，指挥手下清理战场，主要是将那些穿着边军衣服的尸体迅速收敛带走。
危机解除，张衙役赶紧查看马车，掀开苫布，下面果然是满满一车雪花般的青盐！他长长松了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快被抽空了。
阿娜尔看着张衙役，又看了看那队正在远去的“巡防营”骑兵，眼神复杂。她走到张衙役身边，低声道：“张勇士，看来你们安远镇内部，也不太平。”
张衙役苦笑一声：“让公主见笑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赶紧带着盐回去！大人……还在镇上等着呢！”
他抬头望了望安远镇的方向，三天之约，只剩下最后半天了。
张衙役带着人一走，陈小乐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
第一天，“安远军民社”门口的气氛还算平稳。堆在门口的物资像颗定心丸，加上熊猛带着人瞪着眼珠子来回巡视，大多数军户虽然心里打着鼓，但还是选择留下来继续干活，只是那眼神时不时就往镇子外面瞟。
赵顺按陈小乐的吩咐，把所剩不多的盐巴掺上更多的菜叶子，熬成稀薄的汤水，好歹让每个来干活的人都能喝上一口带咸味的，可谁都看得出来，社里的存货正在飞快见底。
第二天下午，情况就开始不对劲了。
那几个之前被熊猛喝退的刺头又冒了出来，这次他们学乖了，不直接喊打喊杀，而是阴阳怪气地在人群里散布谣言。
“听说了吗？陈大人派去西边找盐的人，刚出镇子就遇着狼群了，一个都没回来！”
“可不是嘛，西南那条古道，邪性得很，进去的人就没见出来过！”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别说三天，三十天也等不来盐了！”
恐慌像是瘟疫一样再次蔓延，有人开始围着那堆日益减少的物资指指点点，眼神变得不善。熊猛嗓子都快吼哑了，压住这头，那头又闹起来。
陈小乐站在衙署二楼的窗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乱象。他知道，这是王朴在给他施加心理压力，逼他自乱阵脚。
“大人，要不要……”赵顺做了个强硬的手势。
“不行。”陈小乐摇头，“现在动手，正中他们下怀。告诉熊猛，守住物资，只要没人动手抢，随他们怎么说。”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张衙役能带着盐巴及时赶回来。
……
与此同时，西南方向的废弃古道上，张衙役一行人正艰难前行。
这路比想象的还要难走，所谓的“道”，大部分已经被荒草和灌木淹没，只能靠着偶尔出现的、风化严重的界碑和脚下隐约的石板痕迹辨认方向。有些路段紧贴着悬崖，仅容一马通过，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深渊。更麻烦的是沼泽，表面上看着是结实的草甸，一脚踩下去可能就是能把人吞没的泥潭。
“头儿，这鬼地方真能有盐？”一个年轻护卫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浆，喘着粗气问。他的马刚刚差点陷进沼泽，好不容易才拉出来。
张衙役啐掉嘴里的泥沙，骂道：“少废话！大人说能有，就肯定有！都把招子放亮点，这地方邪门！”
他心里其实也打鼓，但既然接了这差事，就是把命豁出去也得把盐带回去。他老张丢不起那个人，更不能让陈大人在这安远镇栽了跟头。
第三天中午，就在他们绕过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坳时，前方探路的护卫突然打了个急促的唿哨。
“有情况！”
张衙役心里一紧，立刻示意众人下马，借助乱石隐蔽。他悄悄探出头，只见前方狭窄的谷口处，竟然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尸体！看装束，有草原打扮的，也有……穿着安远镇边军号褂的！
“是草原人！还有……咱们的人？”一个护卫低呼。
张衙役瞳孔一缩，仔细看去，那些穿着边军号褂的尸体，姿势怪异，分明是死后被人换上了衣服！他再看向那些草原人的尸体，心头猛地一沉——其中几个他依稀记得，是上次跟着阿娜尔公主来送盐的随从！
“坏了！阿娜尔公主的人被截了！”张衙役瞬间明白了，怪不得北边音讯全无，原来送盐的队伍在这荒山野岭被人半道劫杀了！还故意换上边军的衣服，这是想嫁祸！
“头儿，你看！”另一个护卫指着山谷深处。
只见山谷尽头，隐约有几个人影正在厮杀！被围在中间的，赫然是几个草原打扮的骑士，他们护着一辆装载着沉重货物的马车，且战且退，身上都已带伤。围攻他们的，是几十个穿着杂乱、手持利刃的悍匪，出手狠辣，分明是想要灭口！
被护在马车旁，挥舞着一柄弯刀，浑身浴血却依旧骁勇的身影，正是阿娜尔！
“是公主！她还活着！”张衙役精神一振，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阿娜尔身边的人只剩下四五个，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妈的！这帮狗娘养的！”张衙役眼珠子都红了，且不说救下阿娜尔能拿到盐，光是看到这杀人嫁祸的勾当，他就不能忍！
“兄弟们！”他低吼一声，“抄家伙！跟我上！宰了这群冒牌货！”
十个护卫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和赶路的疲惫，此刻如同下山的猛虎，从乱石后一跃而出，张弓搭箭！
“咻咻咻！”
几名正在围攻阿娜尔的“马匪”应声倒地。突然遭受背后袭击，匪群顿时一阵大乱。
“什么人？！”
“还有埋伏！”
阿娜尔压力一轻，趁机一刀劈翻面前的一个匪徒，抬头望去，看到张衙役那熟悉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张勇士！”
“公主莫慌！俺老张来也！”张衙役大吼一声，挥舞着腰刀，如同疯虎般冲入战团，他带来的十个护卫也都是精锐，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凭借一股锐气和精准的配合，竟然一时将匪徒冲得阵脚大乱。
张衙役直奔阿娜尔，两人背靠背，抵挡着四周的攻击。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张衙役一边挥刀格挡，一边急问。
阿娜尔喘着粗气，语速极快：“我们运送第二批盐巴过来，在这古道被伏击了！他们穿着你们的衣服，想挑起我们部落和安远镇的仇恨！”
“是王朴那王八蛋干的！”张衙役骂道，“公主，盐还在吗？”
“在！马车上都是！”阿娜尔一刀逼退一个匪徒，“但我们必须冲出去！”
匪徒的头目见久攻不下，对方还有援军，眼中凶光一闪，吹了一声尖利的口哨。剩余的匪徒不再纠缠，纷纷取出弓箭，竟是想将他们连同马车一起乱箭射杀！
“保护马车！”张衙役目眦欲裂，要是盐没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古道另一头突然传来沉闷的马蹄声和一声暴喝：
“安远镇巡防营在此！何方匪类，敢在此撒野！”
只见一队约三十人的骑兵，打着安远镇的旗帜，如同旋风般冲入谷口，为首的正是李崇山麾下的一名哨官！
那些“马匪”一见真正的边军来了，顿时慌了神，再也顾不得杀人，发一声喊，四散奔逃，转眼就消失在乱石荒草之中。
张衙役和阿娜尔都愣住了，看着这支突然出现的“巡防营”，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哨官勒住马，扫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尸体，目光在那些穿着边军号褂的尸体上停留片刻，脸色阴沉，随即对张衙役和阿娜尔拱了拱手：“奉李将军之命，巡防至此，剿灭匪患。二位受惊了。”
张衙役不傻，立刻明白这是李崇山在暗中帮忙，或者说在撇清关系，他抱拳回礼：“多谢将军援手！”
那哨官不再多言，指挥手下清理战场，主要是将那些穿着边军衣服的尸体迅速收敛带走。
危机解除，张衙役赶紧查看马车，掀开苫布，下面果然是满满一车雪花般的青盐！他长长松了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快被抽空了。
阿娜尔看着张衙役，又看了看那队正在远去的“巡防营”骑兵，眼神复杂。她走到张衙役身边，低声道：“张勇士，看来你们安远镇内部，也不太平。”
张衙役苦笑一声：“让公主见笑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赶紧带着盐回去！大人……还在镇上等着呢！”
他抬头望了望安远镇的方向，三天之约，只剩下最后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