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死,就在那一刹那-《凌总,太太想跟你离婚很久了》

  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洗手池的白瓷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唯有眼眶是骇人的通红,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火焰。胸腔里那股恶心感还在翻涌,带着腥甜的铁锈味,每一次呼吸都扯得生疼。

  重要的日子...

  非常重要的人...

  陪伴和支持...

  凌云带着笑意的声音,林薇薇娇羞的眼神,宾客们暧昧的起哄...像恶毒的魔咒,在她脑子里反复盘旋,撕扯着她仅剩的理智。

  她扶着冰冷的洗手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不是悲伤。

  是愤怒。

  是铺天盖地、足以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愤怒!

  是被人将尊严踩在脚底、反复碾磨的极致耻辱!

  五年。

  整整五年。

  她像个傻子一样,守着一个冰冷的坟墓,守着一段早就腐烂发臭的婚姻,用尽全部力气去保温一颗从未属于过她的心。

  她替他找尽借口。

  工作忙。

  应酬多。

  身不由己。

  性格使然。

  她甚至一次次地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好,不够体贴,不够大方,所以才留不住他。

  可现在呢?

  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撕开了所有血淋淋的真相!

  他不是不会温柔。

  不是不会体贴。

  不是不会记得“重要的日子”。

  不是不会公开表达对“重要的人”的“感谢”。

  他只是,把他所有的温柔、体贴、浪漫和用心,都给了另一个人。

  而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冷漠、忽视、不耐烦,和...当众扇向她儿子的巴掌!

  心死,是什么感觉?

  不是撕心裂肺的痛哭。

  不是歇斯底里的质问。

  就是像现在这样。

  站在这里,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被羞辱得体无完肤的自己,听着手机里还在不断传来的、关于那个“生日宴”的喧嚣热闹。

  然后,清楚地感觉到,心里某个地方,曾经那么滚烫、那么执着、那么卑微地燃烧了五年的东西。

  “啪”地一声。

  熄灭了。

  彻彻底底。

  干干净净。

  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只剩下冰冷的、坚硬的、再也无法撼动的绝望和清醒。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们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凌云还没那么忙,偶尔也会回家吃晚饭。有一次她做了鱼,不小心被鱼刺卡了喉咙,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当时皱着眉,手法笨拙却还算耐心地帮她拍背,给她倒醋,虽然最后还是去了医院才解决。

  但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他握着她的手,说了一句:“笨死了,以后别做鱼了。”

  语气有点凶,但她却记得他手心的温度,和那句“以后”。

  那时候,她以为他们会有很多个“以后”。

  后来才知道,他说的“以后”,是以后不要再给他添麻烦。

  而她竟然,就真的傻傻地记了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做过鱼。

  多可笑。

  温婉看着镜子,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卫生间里回荡,干涩,苍凉,带着浓浓的自嘲。

  笑着笑着,眼泪却再一次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不是为凌云流。

  是为那个傻得可怜、笨得可悲、瞎了眼看错人、白白浪费了五年光阴和真心的自己流。

  为那些无数个等待的夜晚。

  为那些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的汤。

  为那些小心翼翼不敢问出口的委屈。

  为那些被斥为“无理取闹”的挣扎。

  为那个在父亲病床前孤立无援、只能独自签下手术同意书的自己。

  为那个抱着高烧儿子在雨夜里狂奔、却打不通一个电话的自己...

  为那个,曾经真切地、热烈地、愚蠢地爱过他的自己。

  祭奠。

  最后一次祭奠。

  眼泪汹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洗刷一切的力量。

  她没有压抑,没有阻止,任由它们疯狂地流淌,冲刷着脸上的狼狈,也冲刷着心里那片布满尘埃和伤痕的荒原。

  哭到浑身脱力,哭到声音嘶哑,哭到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泪痕狼藉、眼睛肿得像核桃、却眼神冰冷锐利如刀的女人。

  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冲洗脸颊,直到皮肤刺痛,直到最后一丝软弱的痕迹都被彻底洗去。

  扯过毛巾,擦干脸。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她走出卫生间,没有再看手机一眼,直接走到书房,拿起那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离婚协议草案。

  厚厚一沓纸,拿在手里,却轻飘飘的。

  仿佛是她五年婚姻的全部重量。

  她翻开第一页。

  目光扫过那些冷冰冰的条款。

  【男方:凌云】

  【女方:温婉】

  【经双方协商一致,自愿解除婚姻关系...】

  自愿?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拿起笔,在女方签名处,停顿了一下。

  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地、清晰地、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温婉。

  字迹娟秀,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力透纸背。

  合上协议。

  她拿起手机,无视了屏幕上堆积如山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直接找到了张律师的号码,拨通。

  “张律师。”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个在卫生间里崩溃痛哭的人不是她。

  “协议我签好了。”

  “明天上午十点,凌氏集团门口,记者发布会,照常。”

  “另外,以我的名义,给凌云私人邮箱发一份扫描件。”

  “邮件标题就写——”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一字一句,清晰冰冷。

  【生日礼物,请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