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昭通府开-《黑风寨主成帝路》

  昭通府的晨雾尚未散尽,城墙上守军的甲胄已凝满细密的露珠。当玄色大军在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的消息传入府衙时,昭通知府周培之正捧着一碗滚烫的普洱茶,手指却抖得厉害,茶汤溅在青布官袍上,洇出一圈深色的水渍。

  “大人,城外那可是大新陆军啊!”通判刘默跌跌撞撞地冲进内堂,脸上血色尽失,“黑龙战袄,玄黑战旗,跟探子描述的一模一样!据说他们去年在武昌大败湘军,连石达开都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周培之猛地将茶碗掼在案上,青瓷碗在青砖地面上摔得粉碎。他站起身,踱来踱去,腰间的玉带随着急促的步伐来回晃动——自清廷组建绿营练军以来,云南官场便人心惶惶,如今曲靖大败的消息刚传到昭通,大新军队就兵临城下,这哪里是“协助防守”,分明是趁火打劫!

  可他不敢不接。府城里只剩三百余名老弱残兵,鸟枪锈迹斑斑,弓箭不堪使用,连像样的火炮都没有一门。别说对抗大新陆军的八千精锐,恐怕连对方的一个排都挡不住。

  “开城门!”周培之猛地停步,声音带着一丝破音,“备轿,本官亲自去城门口迎接!告诉守军,放下兵器,不得有误!”

  半个时辰后,昭通府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周培之身着全套官服,率领府衙官吏与城中乡绅,在城门口列成整齐的队伍,双膝跪地,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玄色的大军从远处缓缓开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敲击众人的心脏。

  王九波与王大力并马而行,玄黑劲装外罩着猩红披风,腰间的佩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他们勒住马,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周培之,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清廷官员跪地投降的场景,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昭通知府周培之,参见大新王师!”周培之声音颤抖,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下官早已备好粮草与营房,恭迎大军入城!”

  王九波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周培之面前,靴底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城门口格外清晰。他俯身,右手猛地揪住周培之的辫子,用力一扯,周培之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清廷的辫子,留着何用?”王九波冷笑一声,左手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寒光一闪,“咔嚓”一声,那根油光水滑的辫子便落在地上,乌黑的发丝在晨光中散开,像一摊肮脏的墨渍。

  周培之吓得浑身发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听见王九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好。既然你识时务,昭通府的民政,暂且还由你管理。好好配合我军,等回师新京,本师长保举你当个知县。”

  周培之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他连忙磕头,额头重重撞在青石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谢师长将军!谢师长将军!下官定当尽心竭力,配合大军,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王九波懒得再看他,转身翻身上马,高声下令:“一旅、二旅,分别驻守东、西两门;骑兵旅进驻北关,负责城外巡逻;炮兵旅在城南高地架设火炮,控制要道!王大力,你率亲兵营随我进驻府衙,接管昭通府的防务!”

  “遵命!”将士们齐声应诺,声音震得城门上的瓦片簌簌作响。大军有条不紊地入城,士兵们肩扛燧发枪,步伐整齐,眼神锐利,没有丝毫扰民之举。城中百姓躲在门后,偷偷张望,见这些“反贼”模样的士兵不仅不抢不烧,反而纪律严明,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甚至有胆大的百姓,偷偷从门缝里递出茶水。

  王九波骑着马,走在昭通府的主街上,目光扫过两旁的店铺与民居。街道虽不宽敞,却还算整洁,只是店铺大多关门闭户,偶尔有几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他知道,昭通府地处川滇要道,商贸发达,只是连年战乱,才让这座城池显得有些萧条。

  “周知府,”王九波勒住马,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周培之,“城中粮草有多少?能供我军消耗多久?”

  周培之连忙上前,躬身回道:“回师长将军,府衙库房现存粮草三千石,米麦各半,另有腊肉、咸菜等干货若干,足够大军消耗一个月。下官已传令各乡绅富户,三日内再筹集两千石粮草,确保大军供应无忧。”

  “很好。”王九波点点头,“再调派百名民夫,协助炮兵旅架设火炮;安排五十名工匠,修补城墙与城门。告诉他们,工钱加倍,绝不拖欠。”

  “下官遵命!”周培之连忙应诺,转身快步安排去了。

  王大力骑着马,跟在王九波身边,赤裸的上身在晨光中泛着古铜色的光泽。他看着周培之忙碌的背影,咧嘴一笑:“这老小子,倒是识时务。不过留着他管理民政,真的靠谱吗?”

  “靠谱不靠谱,要看我们怎么管。”王九波目光锐利地扫过府衙的方向,“昭通府地处川滇要道,地理位置重要,我们需要一个熟悉本地情况的人来打理民政。周培之虽为清廷官员,却也算是个能吏,只要我们严加看管,他不敢耍什么花样。”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更何况,留着他,也能安抚城中百姓与乡绅。我们初来乍到,不宜过多干涉地方事务,以免引起民怨。等站稳脚跟,再慢慢推行我们的新政,替换官员,也不迟。”

  王大力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还是你想得周全。不过,我们什么时候去会会云南的那些义军?听说他们在曲靖大败清军,缴获了不少火器,倒是有些本事。”

  “不急。”王九波勒住马,目光望向云南府的方向,“先站稳脚跟,收集情报。等摸清义军与清军的底细,再做打算。大王让我们来云南,是为了浑水摸鱼,不是为了替人火中取栗。”

  两人说着,便来到了昭通府衙。府衙的朱漆大门巍峨气派,门前的石狮子历经风雨,依旧透着一股威严。王九波翻身下马,大步走进府衙,亲兵营的将士们紧随其后,迅速接管了府衙的防务。

  府衙内的官吏们早已吓得战战兢兢,纷纷跪地迎接。王九波走到大堂中央,坐在原本属于周培之的太师椅上,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从今日起,昭通府的防务由我大新陆军接管。尔等各司其职,不得有误。若有谁敢阳奉阴违,或与清廷、义军私通,休怪本师长刀下无情!”

  “下官遵命!”官吏们齐声应诺,头埋得更低了。

  王九波满意地点点头,对身旁的亲兵吩咐道:“传我命令,即刻派斥候前往云南府、曲靖等地,密切关注义军与清军的动向,每日汇报一次。同时,加强昭通府周边的巡逻,严防清军与义军的探子混入城中。”

  “是!”亲兵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几日,昭通府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在周培之的安抚下,城中的店铺陆续开门,百姓们也敢走上街头。大新陆军的士兵们严格遵守军纪,不抢不烧,不扰百姓,甚至还帮百姓修补房屋、清理街道,赢得了不少百姓的好感。

  炮兵旅在城南高地架设起了火炮,炮口直指云南府的方向;骑兵旅每日在城外巡逻,防范清军与义军的突袭;步兵旅则在城中操练,燧发枪的射击声与士兵们的呐喊声,回荡在昭通府的上空,让这座城池多了几分铁血的气息。

  王九波则整日待在府衙的书房里,分析斥候传回的情报。据斥候回报,云南府的清军残部已集结了四千余人,由协统张承业统领,在城外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准备抵御义军的进攻;而回民义军在曲靖大捷后,士气正盛,已集结了上万兵力,兵分三路,朝着云南府进发,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张承业这老东西,倒是学聪明了。”王九波看着手中的情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知道硬拼不过义军,就龟缩在云南府,凭借防御工事固守。不过,他以为这样就能挡住义军吗?”

  王大力走进书房,手中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密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九波,你看!义军已抵达云南府城外,开始攻城了!据说他们动用了从清军缴获的佛朗机炮,火力很猛,清军的防御工事已经被轰塌了好几处!”

  王九波接过密报,仔细翻阅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杜文秀果然有几分本事。不过,云南府的城墙高大坚固,张承业又有四千余人驻守,义军想要一举拿下,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传令斥候,密切关注云南府的战况,一旦双方陷入僵持,立刻汇报。同时,让炮兵旅加强训练,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我们要抓住时机,在最合适的时候,介入这场战争。”

  “遵命!”王大力连忙应诺,转身快步传达命令。

  王九波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远处的山峦。晨光洒在昭通府的城墙上,将玄色的战旗染得愈发鲜艳。他知道,云南府的战事,不仅关乎清廷与义军的命运,更关乎大新王国在西南的根基。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大新陆军定能在云南站稳脚跟,为后续的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而在云南府的战场上,一场惨烈的攻城战正在上演。回民义军的将士们手持燧发枪与腰刀,在佛朗机炮的掩护下,奋勇冲锋。炮声震天,硝烟弥漫,城墙上的清军士兵拼命抵抗,箭矢与子弹像雨点般落下,双方将士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城墙下的土地。

  杜文秀骑在马上,站在战场的后方,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的战局。他看到义军将士们一次次冲上城墙,又一次次被清军击退,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焦虑。云南府的城墙太过坚固,清军的防御工事也异常顽强,再这样打下去,义军的伤亡只会越来越大。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一名义军谋士走到杜文秀身边,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清军凭借城墙固守,我们的佛朗机炮虽然火力猛,却难以轰塌城墙。再攻下去,恐怕我们的兵力会消耗殆尽!”

  杜文秀沉默片刻,目光望向昭通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知道,大新陆军就在昭通府,若是能得到他们的支援,拿下云南府便指日可待。可大新王国的意图不明,他们究竟是敌是友,谁也说不准。

  “再攻一日。”杜文秀声音低沉而坚定,“若是明日还攻不下云南府,便暂停攻城,另寻他法。同时,派使者前往昭通府,面见大新陆军的将领,探探他们的口风。”

  “是!”谋士连忙应诺,转身传达命令。

  杜文秀勒住马,再次望向云南府的城墙。硝烟中,义军将士们的呐喊声与清军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悲壮的战歌。他知道,这场战争,不仅关乎回民义军的命运,更关乎云南百姓的未来。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必须坚持下去,直到推翻清廷的腐朽统治,让云南的百姓过上太平日子。

  而在昭通府的府衙里,王九波正站在地图前,手指在云南府与昭通府之间轻轻滑动。他知道,云南府的战事已进入关键阶段,大新陆军介入的时机,也越来越近了。这场关乎西南命运的博弈,即将迎来新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