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半低语-《冥界至尊:我的鬼夫是阎王》

  巫祁那双看似温和、实则锐利如刀的目光,直到沈意棠转过通道拐角,才仿佛被无形的墙壁切断。沈意棠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剧烈的心跳撞击着胸腔,方才强行压下的气血又是一阵翻涌,喉头弥漫开淡淡的腥甜。她不敢停留,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以尽可能平稳的步伐,一步步挪回那座空旷死寂的主殿。

  殿内,幽蓝与惨绿的光线依旧无声流转,映照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几名侍立的鬼娥如同往日般低垂着头,但沈意棠敏锐地察觉到,在她踏入殿门的瞬间,至少有两名鬼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尽管她们立刻恢复了原状。是错觉,还是……巫祁的耳目,比她想象的更为密集?

  她无暇深究,此刻识海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阵阵抽痛,那是强行窥探禁制并被反噬的后遗症。她径直走向那张宽大冰冷的玉床,几乎是摔坐上去,闭目凝神,试图调息。然而,冥界浓郁的阴煞之气无处不在,她体内那点微末的玄门灵力运转起来艰涩无比,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挣扎,对修复受损的神魂效果微乎其微。

  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巫祁最后的眼神,以及他那句“还要进去巡查一番”。他定然会仔细检查那处禁区边缘的禁制,以他的修为和心机,会发现她留下的那丝细微的痕迹吗?尽管她已经足够小心,但面对这等存在,任何侥幸心理都是致命的。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殿内死寂得可怕,连鬼娥们微弱的呼吸声(如果她们还需要呼吸的话)都听不见。沈意棠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困在琥珀中的虫子,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自己被禁锢得更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幽冥宫陷入了更深沉的“夜晚”——那些镶嵌在墙壁上的发光宝石,光芒会周期性地变得极其黯淡,仿佛也陷入了沉睡。

  就在这万籁俱寂、连思绪都仿佛要被冻结的时刻,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窸窣声,传入了沈意棠的耳中。

  那声音并非来自殿门或通道方向,而是……来自她玉床下方那片巨大的阴影区域!

  沈意棠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她猛地睁开眼,身体紧绷,警惕地望向床下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是什么东西?是冥界特有的某种阴秽鬼物?还是……巫祁派来的、更隐秘的杀手?

  她屏住呼吸,阴阳眼在黑暗中努力分辨,同时一只手悄然握住了藏于袖中的、一枚从阴册阁杂物角落捡来的、边缘锋利的黑色冥石碎片——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勉强称得上是“武器”的东西。

  窸窣声再次响起,更加清晰了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刮擦着床底的石板。紧接着,一个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掉的声音,如同蛛丝般,钻入了她的脑海:

  “夫……人……救……命……”

  这声音直接作用于神魂,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绝非幻觉!

  沈意棠心脏狂跳!是谁?竟然能绕过外面的鬼娥,甚至可能避开了夜煞的感知,直接潜到她的床下求救?

  “你是谁?”沈意棠同样以微弱的精神力回应,声音不敢传出床榻范围。她不敢轻易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求救。

  “我……我是……丙字……叁佰……贰拾……号……”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哭腔,“巫祁……总管……他……他要……炼化我们……修补……‘万魂幡’……”

  丙字叁佰贰拾号?又是一个编号鬼娥!万魂幡?沈意棠心中剧震!她在典籍中见过关于这种邪恶法器的只言片语,乃是以无数生魂痛苦炼化而成,威力巨大,有伤天和,是冥界明令禁止炼制的几种禁忌法器之一!巫祁竟然敢私炼此物?还要用这些鬼娥的魂体来修补?

  “我……我们……很多姐妹……都被……抽走了……魂源……快要……消散了……”那声音越发虚弱,“求夫人……看在……同是……被困此地的……份上……救救……我们……”

  同是被困此地……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沈意棠内心最柔软、也最坚韧的地方。这些编号鬼娥,与她何尝不是一样?都是这幽冥宫中身不由己的囚徒,只是禁锢的方式不同罢了。

  “我如何信你?”沈意棠没有被同情冲昏头脑,保持冷静,“我又如何能救你?外面到处都是耳目。”

  “我……我以残魂……起誓……所言……非虚……”那声音带着决绝,“夫人……身负……生气……与冥妃印……您的……气息……或许……能暂时……遮蔽……我的……魂痕……让我……躲过……巡查……只要……能离开……这座宫殿……或许……有一线……生机……”

  用她的生气和冥妃印气息遮蔽魂痕?沈意棠心中飞快权衡。这风险极大!且不说这鬼娥所言是真是假,单是帮助她逃离,就等于直接站在了巫祁的对立面,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会不会是巫祁设下的另一个圈套?故意用一个苦肉计,来试探她的态度和底线?

  可是……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这些卑微的鬼娥,正在被无声无息地炼化,魂飞魄散……

  就在沈意棠犹豫不决之际,殿外远处,隐隐传来了规律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巡逻的鬼卫?还是……巫祁去而复返?

  床下的窸窣声和低语瞬间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沈意棠狂乱的心跳。

  脚步声在殿门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例行检查,然后又逐渐远去。

  沈意棠躺在冰冷的玉床上,睁大眼睛望着上方无尽的黑暗,内心天人交战。那个鬼娥绝望的求救声,如同魔咒,在她脑海中回荡。

  救,还是不救?

  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于善良与冷漠的选择,更是一个信号。如果她出手,就意味着她开始尝试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建立属于自己的、哪怕极其微小的力量,意味着她不再甘心只做一个被动承受的囚徒。但这第一步,踏出的代价,可能是万丈深渊。

  长久的沉默后,沈意棠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她不能永远活在恐惧和算计里。如果连这点险都不敢冒,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谈挣脱契约、反抗命运?

  她悄然将一丝极细微的、混合着自身生气的灵力,如同最轻柔的薄纱,缓缓向床下的阴影区域覆盖而去。同时,她手腕上的冥妃印微微发热,散发出一缕属于墨源的、至高无上的气息,将这丝微弱的灵力波动尽可能掩盖。

  她不知道这能否成功,也不知道这第一步踏出,会将她和这座幽冥宫的命运引向何方。

  但,她必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