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魂香识诡-《冥界至尊:我的鬼夫是阎王》

  自那名编号丙字柒叁的鬼娥冒险提示后,沈意棠在幽冥宫中的日子仿佛进入了一种表面上的平静期。她不再表现出初来时明显的抗拒与焦躁,也不再急切地探寻核心秘密,而是如同一滴落入墨汁的水珠,试图让自己尽可能地融入这片浓稠的黑暗。

  她每日的生活变得极有规律。清晨(冥界并无真正的日出,她以宫中某种计时冥器的光芒转变来判断),她会饮用一些温和的月魂茶或类似的饮品,随后便在阴册阁外围区域度过大部分时光,埋首于那些基础的冥界典籍之中。她阅读的范围很广,从《冥界山河志略》到《常见阴煞属性辨析》,从《低阶鬼物图鉴》到《基础冥文解析》,如同最饥渴的海绵,疯狂吸收着关于这个囚禁她的世界的一切知识。

  她发现,这些基础典籍虽然不涉及冥界权力核心和高等秘术,但却系统性地勾勒出了冥界的运转法则和能量体系。例如,她弄明白了不同区域阴煞之气的细微差别及其对魂体的影响;她识别出幽昙苑中多种冥植的特性,包括那“蚀魂花”喜噬生气的习性,以及如何通过某些常见冥石布设简单的预警或隔绝气息的小阵法。这些知识看似琐碎,却让她对冥界的认知不再是一片空白,也让她心中逐渐勾勒出一些可能利用的规则缝隙。

  午后,她会回到主殿,有时会依着那面巨大的水晶窗,望着外面永恒流动的暗色光景出神,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郁,仿佛一个思念故土、无力反抗命运的弱质女子。这个形象,她维持得很好。她甚至开始偶尔、极其自然地与轮值侍奉的鬼娥进行一些极其简短的、关于日常用度(如某种冥界香料的气味、某种织物是否更舒适)的交流,语气平和,不带任何压迫感。

  她再也没有提起过阳世,也没有再追问过任何敏感话题。对于内务总管巫祁定期送来的、打着“陛下关怀”旗号的各类滋养之物,她依旧谨慎,大多原封不动地存放起来,只偶尔使用一些经过她反复检查、确认相对无害的,如那安神香,并且会刻意在巫祁或鬼娥面前表现出使用后的“舒缓”状态。

  鬼将夜煞依旧是那个沉默的护卫,他的存在如同殿中的一根石柱,冷漠地履行着职责。沈意棠能感觉到,随着她表现出“安分”,夜煞对她直接的关注似乎减少了一些,这正合她意。

  然而,这种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汹涌。沈意棠手腕上的冥妃印,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无法忽视的波动。那波动带着墨源特有的冰冷气息,仿佛一道无形的视线扫过,审视着她的状态。每次,沈意棠都会立刻收敛所有心绪,将灵台放空,只留下表面的顺从与一丝被圈养的茫然。她不确定墨源是否能透过这印记感知到她具体的想法,但她不敢冒险。

  这一日,巫祁再次前来,脸上依旧挂着那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他此次带来了一批新赶制好的衣物,说是司制房根据冥妃仪制精心制作的。

  “夫人请看,”巫祁示意身后的鬼娥将托盘呈上,上面是几套做工精美的裙裳,材质似绸非绸,似缎非缎,泛着幽暗的光泽,颜色以玄、紫、暗红为主,绣着繁复的冥界图腾纹样,华美却透着一种沉沉的死气。“这些都是以上好的‘暗影蛛丝’和‘月华锦’制成,不仅符合夫人身份,亦有蕴养魂体、安抚心神之效。”

  沈意棠目光扫过那些衣物,确实精美绝伦,远非她身上这件破损的玄羽衣可比。但她心中警铃微作。这些衣物如此贴合冥妃身份,是否也带着某种监视或禁锢的效用?如同那冥妃印一般?

  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迟疑,轻声道:“有劳总管费心。只是……这些衣物华美庄重,我怕平日起居,穿着反而不便。可否……仍以简便为主?”她试图委婉地拒绝。

  巫祁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商榷的意味:“夫人说笑了。您如今是幽冥宫的女主人,代表着陛下的颜面,仪容着装岂可轻忽?这些日常礼服已是简化后的制式。再者,夫人身着这些衣物,宫中仆役方能时刻谨记夫人尊贵身份,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话中有话,既点明了这是规矩,也暗示了衣着是一种身份象征和护身符。

  沈意棠知道,在这一点上,恐怕没有转圜的余地。她若坚持不换,反而显得异常,可能引来更多关注。她只得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替我多谢司制房。”

  “夫人客气了。”巫祁满意地笑了笑,又关切地问道,“看夫人气色似乎比前几日好些,可是那凝魂露和幽檀果起了效用?”

  沈意棠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疲惫的苦笑:“劳总管挂心,只是此地气息与我肉身终究相斥,时好时坏,还需慢慢适应。那些珍物……我偶尔用之,确有些安神之效,只是不敢多用,怕虚不受补。”她半真半假地回答,既承认了“有些效果”,又为日后不继续使用埋下伏笔。

  巫祁目光微动,仔细看了沈意棠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但沈意棠掩饰得很好。他最终笑道:“夫人谨慎些也是好的。若有任何不适,定要及时告知属下。”他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巫祁走后,沈意棠看着那几套华美的冥妃服饰,眼神冰冷。她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件玄色暗绣长裙,入手冰凉丝滑,仔细感应,除了材质本身蕴含的阴性能量外,暂时并未发现明显的符咒或监视痕迹。但这并不能让她放心。

  她将衣物交给一名鬼娥,吩咐道:“先收起来吧,待我需要时再取。”她没有立刻换上的打算。

  是夜,沈意棠屏退了殿内多余的鬼娥,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冥灯,准备歇息。白日与巫祁的周旋,以及持续的精神紧绷,让她感到一丝疲惫。她习惯性地取出了巫祁之前送来的那支紫魄安神香。这支香她用过几次,确实有不错的宁神效果,而且经过她多次检查,并未发现明显的毒性或控制心智的邪术痕迹,似乎相对安全。

  她将安神香插入一个小巧的青铜香炉中,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灵力,正欲点燃。

  突然,她动作一顿。

  就在灵力即将触及香头的刹那,她眉心那一道浅淡的朱砂印记——她的阴阳眼本源,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刺痛感!同时,她体内那被封印的、属于沈家嫡传的纯正玄门灵力,竟自主地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排斥反应!

  这反应转瞬即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若非沈意棠灵觉远超常人,且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根本不会注意。

  有问题!

  沈意棠的心猛地一沉。她之前检查这支安神香时,更多的是依靠对毒物、邪气的常规辨识,以及观察点燃后气息是否平和。却忽略了自身本源灵力的感应!她的玄门灵力至阳至正,对某些极其隐蔽、性质阴邪晦涩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排斥!

  这支香……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立刻散去了指尖的灵力,没有点燃安神香。而是将香炉拿起,凑到鼻尖,再次仔细嗅闻。冷香依旧,沁人心脾,单从气味上,找不到任何破绽。但她相信刚才那瞬间的灵觉预警。

  沈意棠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殿内。她需要验证,但不能用自己冒险。

  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一盆冥界特有的观赏植物——“影魂草”上。这种草以吸收微弱魂力为生,对灵魂层面的变化颇为敏感。

  沈意棠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走到影魂草旁,小心翼翼地从那支紫魄安神香上,刮下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香粉。然后,她将这点香粉,轻轻撒在了影魂草的叶片上。

  起初,影魂草没有任何变化。但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几片沾染了香粉的叶片,原本黯淡的幽光,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起来,草叶甚至微微舒展,显得格外“精神”。

  然而,沈意棠的阴阳眼却清晰地“看”到,影魂草内部那代表其本源魂力的微弱光点,正在被一种极其隐蔽的、无形的丝线般的力量,缓缓地、持续地牵引出体外,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而草叶表现出的“精神”,更像是一种被透支、被刺激后的虚假繁荣!

  这香……不是在安神,而是在潜移默化地汲取魂力?!虽然速度极其缓慢,量也微乎其微,但若是长期使用,积少成多,后果不堪设想!它会让人在感到“宁静”的假象中,不知不觉地魂力流失,变得虚弱、迟钝,最终可能彻底依赖此香,甚至心智受制!

  好阴毒的手段!这绝不是普通的安神香,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针对魂体的慢性毒药!若非她身负玄门正统功法,灵觉特殊,根本无从察觉!

  沈意棠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巫祁……他果然没安好心!这份“关怀”,竟是裹着蜜糖的砒霜!他是想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虚弱,更方便控制吗?还是说,这背后……有墨源的默许甚至指使?

  她立刻将剩余的香粉清理干净,并将那支紫魄安神香用一块干净的布帛小心包裹起来,藏于玄羽衣内衬一个隐秘的口袋中。这是证据,也是提醒。

  这一发现,让沈意棠对幽冥宫的凶险有了更深的认识。敌人的手段,远超她的想象,不仅有大开大合的压迫,更有这种杀人于无形的诡计。她之前的谨慎是对的。

  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身负的玄门灵力和阴阳眼,在这至阴至邪的冥界,或许并非全无用处,反而可能成为她洞察诡诈、保全自身的独特优势。

  接下来的时间,沈意棠对巫祁送来的一切物品都抱有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她更加专注于阴册阁的典籍,尤其是那些关于冥界各种材料特性、以及解毒、破障相关的记载。她需要尽快提升自己的辨识和自保能力。

  平静的假象之下,暗战早已开始。沈意棠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而识破“魂香”之诡,只是这场漫长求生中的第一个小小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