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卧榻之侧-《重生三国,请叫我蔡文帝》

  邺城光复,河北砥定的捷报,如同强劲的东风,吹散了彭城上空积郁已久的阴霾,却也带来了新的、更为复杂的暗流。

  朝廷上下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与振奋之中,但核心决策层却无暇松懈,因为他们深知,一场胜利的盛宴之后,往往伴随着更严峻的挑战。

  郭嘉的病情在经历短暂的“回光返照”后,再次急转直下,呕血不止,昏迷的时间远多于清醒,甚至连进流食都变得极为困难。

  张仲景与一众太医日夜守候,用尽手段,也只能勉强吊住他一丝微弱的生机。

  朝廷的灵魂人物,俨然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所有的重担,几乎完全压在了蔡琰、徐庶和刘晔三人肩上。

  这一日,朝会散去,三人并未离去,而是聚在偏殿,面对着一幅标注着最新势力分布的巨大舆图,面色凝重。

  “冀州虽定,然百废待兴,流民亟待安置,袁氏旧部需时间整合,夏侯惇败退时焚毁了大量粮仓,今岁赋税恐难有起色。”

  徐庶指着冀州区域,语气并无多少喜悦,“更重要的是,吕布……”

  他的手指移向并州。

  舆图上,并州北部大片区域已标注为朝廷势力范围,但颜色与朝廷核心区域略有不同,象征着其特殊的归属状态。

  “吕布据并州北部,拥兵自重,其麾下并州狼骑劫掠成性,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据并州暗线回报,吕布对朝廷仅表其为‘并州刺史’颇为不满,常于军中抱怨,言其功高,当封侯,领大将军衔!”

  刘晔接口道,眉宇间满是忧虑,“此獠桀骜,如今坐拥并州铁骑,又新破袁谭,气焰正盛,若处置不当,恐生肘腋之变!”

  蔡琰端坐于上,凤目扫过舆图,最终停留在吕布的名字上。

  郭嘉昏迷前那句“吕布……非池中之物……其性……难驯”言犹在耳。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更何况是一头随时可能反噬的猛虎。

  “吕布,确乃心腹之患。”

  蔡琰的声音清冷而坚定,“然其新立大功,势力正强,急切间不可用强。当以安抚、笼络为主,徐徐图之。”

  她沉吟片刻,开始部署:

  “即刻以天子名义,明发诏书!晋封吕布为‘温侯’,增食邑!表其‘奋武将军’,假节,许其都督并州诸军事!”

  徐庶和刘晔微微一惊。

  温侯乃是极高的爵位,假节、都督诸军事更是赋予了吕布在并州极大的自主兵权。

  此举虽为安抚,但未免过于优厚。

  蔡琰看出他们的疑虑,解释道:

  “此乃骄兵之策,亦是缓兵之计。

  重爵厚禄,可暂安其心,使其不至于立刻生乱。

  假节、都督之名,亦可令其满足于并州之地,暂缓其觊觎冀州之心。同时……”

  她目光转向刘晔,“子扬,你亲自挑选一批能言善辩、心思机敏之士,携重金美玉,前往晋阳(吕布驻地)。

  名为犒军贺喜,实为监视、分化。

  接触其女吕玲绮,陈说利害,使其知晓,唯有依附朝廷,方是长久之道。”

  “主公英明!”

  刘晔领命,“此外,可令毛玠自幽州,暗中联络并州南部仍在曹操手中的郡县守将,许以官职,策动其归附朝廷,既可削弱曹操,亦可从南面对吕布形成潜在制约。”

  “可。”

  蔡琰点头,“并州之事,便依此议。

  然重中之重,仍在冀州本身。

  元直,你需坐镇邺城,协助张辽、徐晃,加速整军安民,恢复生产。

  要让冀州之地,尽快成为朝廷稳固的根基,而非负担。

  同时,严密监视司隶方向曹操动向,谨防其反扑。”

  “庶明白!”

  徐庶肃然应道。

  就在朝廷竭力消化河北、稳住吕布之际,南方的局势也在飞速演变。

  襄阳城在刘备不计代价的猛攻和内部离心离德的双重打击下,终于被攻破。

  蔡瑁在乱军中被杀,刘琮在曹仁的护卫下,仓皇突围,退往南阳。

  刘备终于如愿以偿,入主襄阳,初步整合了荆州大部(除江夏及南阳部分)。

  他立刻上表朝廷,一方面报捷,另一方面则为麾下关羽等人请功,姿态恭谨,但隐隐已有雄踞一方的气象。

  而江东的周瑜,在成功夺取江夏,并迫使曹操分兵防守淮南后,并未停下脚步。

  他利用水军优势,继续向西扩张,兵锋威胁南郡,与刚刚占据襄阳的刘备形成了微妙的竞争态势。

  孙权在周瑜和张昭的辅佐下,一面巩固江东,一面将触角伸向荆州,同时密切关注着中原与河北的局势。

  许昌,丞相府。

  接连的失利让曹操仿佛苍老了十岁,但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眸中,锐气与狠厉却未曾稍减。

  他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荀彧、程昱等寥寥数位心腹。

  “失冀州,损兵折将,吕布猖獗,刘备坐大,孙权北窥……局势危矣!”

  曹操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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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奉孝虽垂死,然其遗策犹在,蔡琰一妇人,竟能稳住局面,整合河北……小觑他们了。”

  程昱阴恻恻地道:

  “明公,朝廷新得河北,立足未稳,吕布骄横,此其内部隐忧。

  刘备、孙权虽强,然其彼此猜忌,难以合力。此正是我辈思变图存之机!”

  “思变?”

  曹操目光一闪,“如何变?”

  荀彧沉吟道:

  “明公,硬拼已非上策。

  或可……暂避其锋,外示羸弱,内修甲兵。

  同时,广布间策,离间其君臣,尤其是……吕布与朝廷之间!”

  程昱补充道:

  “还可遣使南下,交好孙权,共抗刘备!

  或可许以荆州部分利益,诱其与刘备相争。

  待其两败俱伤,我军恢复元气,再图北进!”

  曹操手指敲击着案几,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良久,他猛地一拍案:

  “好!便依此计!

  仲德,离间吕布与朝廷之事,由你亲自负责,不惜重金,务必要让那吕奉先对朝廷心生怨隙!

  文若,联络孙权之事,由你安排,姿态可放低,条件可放宽,只要其肯牵制刘备,一切好说!”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森冷:

  “另外,传令各部,收缩防线,加固城守,全力屯田练兵。

  告诉妙才(夏侯渊)、子孝(曹仁),给我守住现有的每一寸土地!这天下……还远远未到定局的时候!”

  一场围绕并州归属、针对朝廷内部隐患的无形战争,悄然拉开了序幕。

  曹操的思变,如同毒蛇潜行,将致命的毒液瞄准了朝廷联盟最脆弱的一环。

  而彭城之中,蔡琰在忙碌之余,总会来到郭嘉的病榻前。

  这一日,她刚处理完关于厚赏吕布的诏书用印,来到内室,却见郭嘉竟微微睁着眼,望着屋顶,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她连忙俯身下去,只听他极其微弱地吐出几个字:

  “并州……吕布……小心……许昌……”

  蔡琰心中一凛,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

  他即使是在弥留之际,依旧洞悉着那最危险的暗流。

  吕布,许昌……朝廷的未来,依旧布满荆棘。

  天地间一片素白,仿佛上天也看不下去这人世间的惨烈,欲以这纯净的冰冷,暂时掩埋那持续了一年、尸山血海的征战痕迹,画上一个苍白的休止符。

  持续了一年的河北-中原大战,在朝廷收复邺城、曹操势力被彻底逐出冀州后,终于从炽烈的搏杀,转入了短暂的相持与艰难的消化期。

  烽火暂熄,狼烟散尽,但无形的硝烟——政治的博弈、人心的算计、资源的争夺——却弥漫在更加广阔的空间,渗透进每一个角落。

  彭城朝廷,在蔡琰这位日益沉稳坚毅的女主主持下,展现出远超预期的韧性与效率。

  战争的胜利带来了威望,也带来了空前繁重的治理压力。

  一系列旨在稳定地方、恢复生产的政令,如同雪片般从邺城(由徐庶、张辽、徐晃坐镇)和彭城发出:

  大幅减免饱经战火的河北及兖州部分地区的赋税,以宽松的政策招抚流民返乡,由官府统一分发紧缺的农具与粮种,组织人力兴修在战乱中荒废的水利设施,同时严厉整顿吏治,选拔干才充实地方……战争的创伤,在这些有条不紊的政策抚慰下,开始极其缓慢地愈合。

  新归附的幽州、冀州,以及名义上归属的并州北部,如同三块巨大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朝廷从相对安稳的青、徐后方输送来的秩序、粮草与希望,艰难却坚定地尝试融入这个新兴政权的肌体。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甚至因表面的和平而变得更加诡谲。

  并州,晋阳。

  昔日袁谭的府邸,如今已成了“温侯”吕布的行辕。

  府内张灯结彩,气氛热烈而跋扈。

  朝廷封侯、假节、都督并州军事的诏书被精心装裱,高悬在正堂最显眼的位置,仿佛在宣示着主人此刻的荣耀与权势。

  吕布志得意满,连日大摆宴席,接受着麾下仅存的几名心腹将领以及并州地方豪强的奉承。

  美酒如同流水,佳肴堆积如山,妖娆的舞姬扭动腰肢,笙歌曼舞之音不绝于耳。

  这一切的喧嚣与奢靡,试图掩盖并州铁骑身上尚未散尽的血腥与煞气,也试图填补吕布内心深处因部将星散、势力大不如前而产生的一丝空虚与不安。

  “主公,朝廷此番倒是识趣!”

  大将魏续举杯谄媚,他的声音在喧闹中格外刺耳,

  “温侯之位,假节之权,都督并州!

  放眼天下,几人能有?

  这并州,已是主公囊中之物!”

  他刻意忽略了朝廷诏书中“都督并州诸军事”前面还有“许其”二字,更忽略了并州南部仍在曹操手中的事实。

  吕布闻言,又是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声震屋瓦,他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重重顿在案上:

  “哈哈哈!区区虚名,何足挂齿!

  若非本侯并州儿郎用命,朝廷安能驱曹贼,定河北?

  待来年粮草充足,本侯当率尔等,踏平司隶,活捉曹阿瞒,方显英雄本色!”

  他言语间,已隐隐将并州视为私产,对朝廷的号令,也带上了几分轻慢与不屑。

  府中其余将领纷纷附和,气氛更加狂热。

  而在宴席的角落,刘晔派来的“犒军使者”正陪着笑脸,与魏续、侯成等人推杯换盏,口中满是朝廷的“恩宠”与对温侯功绩的赞美,袖中却藏着记录众人言行的纸笔,那双看似醉意朦胧的眼睛,锐利地观察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态,将吕布及其麾下残余将领的骄狂之态、对朝廷的微妙不敬,乃至并州军纪涣散、劫掠地方的劣迹,一一记录在密信之中。

  宴席散后,这些沾染着酒气和情报的密信,便被快马加鞭,送往遥远的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