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动摇-《原来我们一直喜欢》

  俞春花蹲在卧室的地板上,行李箱敞着口,像一张等待被填满的空洞皮囊。她的手指慢慢拂过箱底一件叠得整齐的旧衣服,布料早已洗得发脆,领口处还留着淡淡的黄渍——那是前几年她常穿的款式,陪着她熬过了无数个琐碎疲惫的日夜。指尖的触感带着时光的凉意,她轻轻吸了口气,眼底终于掠过一丝微弱的光亮:这一次,她或许真的可以放下所有牵绊,为自己好好活一次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门外就传来了带着哭腔的呼喊:“妈妈——”

  俞春花的动作猛地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刚刚升起的那点勇气瞬间消散了大半。下一秒,方鹏和方朵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小小的身子扑到她腿边,温热的眼泪瞬间浸湿了她的裤脚。

  “怎么了?慢点跑,别摔着。”俞春花连忙放下衣服,伸手将两个孩子揽进怀里,语气里的坚定早已被慌乱取代。掌心触到他们颤抖的后背,感受到他们因为哭泣而起伏的胸膛,她的心像是被泡进了温水里,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

  “妈妈,不要离婚……”方鹏的声音哽咽着,小手死死攥着她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仿佛那衣角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妈妈,不要走……”方朵的声音更轻,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却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俞春花的心上。他们或许还不懂“离婚”两个字背后藏着多少成年人的无奈,也不明白生活的一地鸡毛有多磨人,只凭着本能的恐惧,从大人的只言片语里捕捉到了“分离”的意味——他们只知道,一旦妈妈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俞春花看着两个孩子哭红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依赖与惶恐,像两汪清澈的泉,映得她满心的愧疚。鼻尖一阵发酸,喉间像是堵了团浸了水的棉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她抬手轻轻擦去孩子们脸上的泪痕,指尖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声音也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妈妈不走,妈妈不会离开你们的。以后你们想妈妈了,只要打一个电话,妈妈就立刻回来,好不好?”

  “不要!”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哭喊出来,哭声里满是绝望,小小的身子在她怀里抖得更厉害了。俞春花紧紧抱着他们,感受着怀里温热的重量,感受着他们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依赖,刚刚下定的决心彻底崩塌了。她忽然明白,那些以为可以轻易放下的牵绊,早已成了刻在骨血里的牵挂;那些她以为的“枷锁”,从来都不是束缚,而是孩子们用满心的爱意,为她系上的最温柔的牵绊——让她哪怕再有勇气奔赴自由,也终究舍不得迈出那一步。

  俞春花坐在床边,指尖还残留着收拾行李时触到的旧衣布料的粗糙感,那点为自己活一次的念头,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刚刚燃起微光,就被两个孩子滚烫的依赖彻底浇灭。

  方鹏和方朵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从哭着扑进她怀里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松开过她的手。两个小小的身子一左一右挤在她身边,四只小手紧紧攥着她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淡淡的粉色,仿佛只要稍微松一点力气,她就会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

  “妈妈,你不走好不好?”方鹏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他把脸贴在俞春花的胳膊上,温热的呼吸一遍遍扫过她的皮肤,带着孩童特有的奶气,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方朵没有说话,只是把脑袋埋得更深,小脑袋在她的腿上蹭了蹭,攥着她手指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轻轻颤动着,像两片沾了晨露的蝶翼,每一下都晃得俞春花心口发疼。

  俞春花试图轻轻抽回手,想先把孩子们哄到床上睡觉,可她的手刚动了一下,两个孩子就立刻警觉起来,哭声又隐隐要冒出来,攥着她的手更紧了。“妈妈不走……”方朵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软软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俞春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涩。她原本以为,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下定决心,挣脱这日复一日的琐碎与压抑,为自己活一次——可看着身边这两个小小的身影,感受着他们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依赖,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了下去,连带着心里那点微弱的光亮,也渐渐暗了下去。

  她就这么被两个孩子围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淡,只剩下床头一盏小灯,晕开一圈暖黄的光,映着两个孩子渐渐疲惫的脸庞。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鹏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呼吸也变得平缓起来,只是攥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小脑袋歪在她的胳膊上,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旁边的方朵也渐渐没了动静,小小的身子轻轻靠着她的腿,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只有攥着她手指的力道,依旧带着孩子气的执着。

  俞春花低头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心里像被灌满了铅,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她轻轻动了动手指,想帮他们掖好滑落的衣角,可刚一动作,两个孩子像是有感应似的,攥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仿佛在睡梦里,也在害怕她会偷偷离开。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被两个孩子紧紧攥着的手,那双手曾经为这个家洗衣做饭,为孩子们缝补衣物,为了生活的琐碎一遍遍操劳,早已不复往日的细腻。而现在,这双手被两个小小的掌心包裹着,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一点点传到心底,却让她感到一阵无力的沉重。

  她原本以为,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了。她想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环境,想找回曾经的自己,想看看除了“妈妈”“妻子”这些身份之外,她还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可现在,看着身边这两个用生命依赖着她的孩子,她才明白,有些牵绊一旦系上,就再也无法轻易斩断。

  那点为自己活一次的念头,就这么被两个孩子生生磨灭了。不是被强迫,也不是被指责,而是被他们毫无保留的依赖和爱意,温柔地困住了。她甚至无法抱怨,因为她知道,孩子们不懂什么是离婚,不懂什么是成年人的无奈,他们只是单纯地害怕失去妈妈,害怕再也见不到那个会为他们洗衣做饭、会抱着他们讲故事的人。

  俞春花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消散在安静的房间里。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过方鹏脸上的泪痕,指尖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窗外的夜色更浓了,行李箱还敞开着放在墙角,里面叠好的衣服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像是在无声地提醒着她,那些关于“为自己活一次”的念头,终究还是败给了眼前的牵挂。

  她就这么坐着,被两个孩子紧紧攥着双手,在昏黄的灯光下,守着这两个小小的身影,也守着自己那点被彻底浇灭的勇气。或许,从成为母亲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早已不再只属于自己——那些她以为的“束缚”,那些让她想要逃离的“牵绊”,其实都是孩子们用最纯粹的爱意,为她系上的温柔枷锁,让她哪怕有过无数次想要逃离的念头,最终还是会心甘情愿地留在原地。

  不知道熬了多久,窗外的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床头那盏小灯的暖光也渐渐变得朦胧。俞春花保持着被孩子们攥着手的姿势,身体早已僵硬发酸,意识却在疲惫中慢慢沉了下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安稳地合过眼,连梦都来得格外清晰。梦里没有琐碎的家务,没有压抑的争吵,更没有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梦里的她,站在一面明亮的镜子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烈焰般的红唇衬得肤色格外白皙,眼底没有了往日的疲惫与黯淡,只剩下鲜活的光彩。

  她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连衣裙,不是平日里洗得发白的旧衣,面料柔软又挺括,颜色是她年轻时最爱的艳色,衬得她身姿挺拔,浑身都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与张扬。她抬手轻轻拂过发梢,指尖触到的是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柔顺又蓬松,不再是平日里随意挽起的发髻,沾着灶台的油烟味。

  梦里的她,脚步轻快地走在阳光明媚的街道上,风吹起她的裙摆,带着自由的气息。她不用急着赶回家做饭,不用牵挂孩子有没有按时写作业,不用在琐碎的日子里耗尽所有力气。她可以从容地走进一家咖啡馆,点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