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您又让我疼了-《隐秘的太阳》

  江淮清听到云上槿这么说,心里更加烦躁。那烦躁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

  一种强烈的、被冒犯的、甚至掺杂着被“抛弃”的荒谬怒意轰然爆发!

  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几步便跨回云上槿面前。

  在云上槿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他猛地伸出手,捏住云上槿的下巴,力道之大毫不留情,迫使仰头看着他。

  距离瞬间被拉得极近,云上槿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幽绿眸子里翻涌的暴戾怒火和某种更深层次的、连江淮清自己都未必明白的失控情绪。

  他温热的呼吸带着压迫感拂过云上槿的脸颊。

  江淮清看着云上槿被迫仰起的脸,白皙的皮肤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近乎透明,精致的五官因疼痛和惊愕而微微蹙起,那双浅蓝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盛怒而失态的模样。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脆弱的姿态……

  他的心跳突然毫无预兆地加速,擂鼓般撞击着胸腔,一股陌生的、强烈的悸动伴随着怒火一同席卷了他,让他更加烦躁和失控。

  云上槿被他捏得有些疼,下巴处传来骨骼被挤压的痛感,忍不住皱了皱眉,呼吸微微一窒。

  这个细微的痛苦表情,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江淮清。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捏着云上槿下巴的手指像被烙铁烫到一样骤然松开。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为自己竟然如此失控地对一个Oga、还是一个浑身是伤的Oga动粗而感到震惊和……懊恼。

  云上槿终于得以低下头,轻轻垂眸,抬手用指尖极轻地碰了碰被捏痛的下巴,那里肯定已经留下了红痕。

  云上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和认命,却像最锋利的针,轻轻刺入他刚刚升起愧疚的心:

  “您看。”

  云上槿低声说。

  “您又让我疼了。”

  这句话没有任何指责,只是平静的陈述,却比任何哭诉都更有力量。

  江淮清看着云上槿白皙的下巴上那抹逐渐清晰的红痕,再听到这句话,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愧疚瞬间被放大了数倍,堵得他心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卡着。

  道歉?他这辈子没对谁低过头。

  解释?难道说自己方才失了态?

  就在这时,一阵小心翼翼的脚步和谄媚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云上槿那父亲带着几个仆从过来,脸上堆着极尽恭敬的笑容,仿佛刚才瘫软在地的人不是他。

  他远远站定,躬身道:“江上将,餐食已经准备就绪,您看是否现在……”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了客厅里异常冰冷诡异的气氛,以及江淮清那难看至极的脸色和……Oga下巴上那抹刺眼的红痕。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惊疑、恐惧、探究交织在一起。

  江淮清猛地收回停留在我下巴上的视线,仿佛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和内心的波澜,脸色瞬间恢复成惯常的冰冷倨傲,只是周身的气息比之前更加阴沉难测。

  他看也没看那父亲一眼,只从牙缝里冷冰冰地挤出两个字:

  “……带路。”

  江淮清冷冷地看了云上槿那赔笑的父亲一眼,那眼神如同冰锥,刺得父亲笑容僵在脸上。

  他没有说话,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径直起身,走到餐桌主位前,面无表情地坐下。

  云上槿的父亲被那一眼看得冷汗涔涔,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点头哈腰地赔着笑,整个过程,他的目光始终牢牢黏在江淮清身上,却看都没看沙发上的不成器的废物一眼。

  江淮清看着云上槿父亲那副谄媚到近乎卑劣的模样,再对比那个此刻安静坐在沙发上、被完全忽视的处境的人,心里一阵翻涌的厌恶,对眼前精美的菜肴瞬间失去了任何兴趣。

  那位父亲却毫无察觉,或者说选择忽视这诡异的气氛。他拿起公筷,殷勤地开始为江淮清布菜,将桌上最昂贵的菜式堆满他的餐碟,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江上将,请尝尝我们家的手艺,这些都是特意为您准备的。”

  江淮清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眼神冰冷,却没有丝毫动筷的意思。

  他只是用那双幽绿的眸子,锐利地、带着审视地扫过云上槿的父亲,然后又极快地瞥了一眼角落里低垂着头的云上槿。

  气氛再次变得尴尬凝滞。

  云上槿那所谓的父亲有些尴尬,举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额角又开始冒汗。他但还是硬着头皮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上将,是……是饭菜不合您的口味吗?”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那句冰冷的质问在空中回荡,敲打着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

  江淮清终于将冰冷的视线完全聚焦在云上槿父亲那强装镇定的脸上。

  他并没有回答关于饭菜的问题,而是薄唇轻启,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直刺核心的质问,语气冰冷得如同基希亚的寒流:

  “你们家这位‘小姐’……”

  他刻意在“小姐”二字上加了重音,带着浓浓的讽刺。

  “难道不是你们亲生的吗?”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装饰华丽的餐厅里!

  “哐当——”

  父亲手中的银筷猛地掉落在骨瓷餐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血色尽褪,瞳孔因极度震惊和恐惧而骤然收缩,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魂魄。

  整个餐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那句冰冷的质问在空中回荡,敲打着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

  而客厅里。

  彻底只剩下云上槿一个人。

  云上槿重新低下头,单薄的肩膀微微垮下,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依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良久,突然听到那昭示着怒意的餐厅里面那不堪的声音,轻轻敲了敲茶几。

  餐厅里的人,似乎是听到了这微不足道的敲击声。

  寂静被打破,里面的人也终于有了一些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