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六十年的光阴-《爹不疼娘不爱,下乡后我一胎双宝》

  深秋的黄昏如同一幅褪色的水彩画,斜阳透过窗棂,在楚薇花白的发丝上镀了一层淡金。她正靠在褪色的绒布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茉莉花茶,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声音开得很小,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电话铃响起时,她正准备起身开灯。摸索着拿起听筒,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楚阿姨,我是许阿姨的女儿…妈妈和傅叔叔,今天上午一起走了…”

  听筒从手中滑落,在木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楚薇怔怔地望着窗外,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正在秋风中簌簌落叶,金黄的叶片旋转着飘落,像是时光的碎片。一滴泪顺着她脸颊上深深的皱纹滑落,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直到视线完全模糊。

  她颤抖着手从茶几抽屉里取出老花镜,又摸索出一个褪色的铁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四个年轻人并肩站在天安门前,笑容灿烂得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站在中间的许知意扎着两条粗辫子,眼睛亮得像星星;左边的傅叶澜神情温和;右边的她自己,那时还梳着齐耳短发,抿着嘴笑,她边上是咧着大白牙的陆远。

  照片的边缘已经起毛,显然被摩挲过无数次。楚薇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许知意的脸庞,泪水终于决堤。

  六十年的光阴在这一刻坍缩,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年代。

  那年,楚薇踏上通往向阳村的那条泥泞土路。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便服,这是母亲用积攒的布票特意为她做的,肩上的行李沉甸甸的,里面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品,还偷偷塞了几本高中课本——这是父亲临行前悄悄交给她的:“无论什么时候,别把书本丢了。”

  前来接应的大队长是个黝黑的中年汉子。他接过楚薇的行李,咧嘴一笑,楚薇跟在大队长身后,村口的石磨盘旁,几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妇女正一边纳鞋底一边好奇地打量她们这群新来的知青;远处的田埂上,老黄牛慢悠悠地甩着尾巴;土坯房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

  第一天的下地劳动对楚薇来说简直是折磨。锄头在她手里根本不听使唤,没一会儿手心就磨出了水泡,腰酸得直不起来。晌午时分,她瘫坐在田埂上,看着血泡破裂渗出的血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给。”一个粗瓷碗递到她面前,里面是清凉的井水。许知意在她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块洗得发白的手帕,仔细地帮她把伤口包好。

  就这样,两个来自不同城市的姑娘,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结下了友谊。

  楚薇渐渐适应了农村的生活。

  她学会了辨认野菜,能在天黑前挑满一缸水,手上的茧子一层叠一层,再也感觉不到疼。许知意就像个姐姐,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你知道吗,薇薇,”下工的两个人在晒着月光,许知意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始终相信,眼前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国家不会永远这样,知识总有一天会重新得到尊重。你要坚持学习,不要放弃。”

  楚薇满脸疑惑:“可是,看不到希望啊...”

  “希望不是看到的,是相信的。”许知意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满天星斗,“就像这些星星,即使被乌云遮住,它们依然在那里发光。”

  那一刻,楚薇在许知意眼中看到了比星光更亮的东西。

  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向阳村几乎炸开了锅。

  那是1977年的秋天,风中有了一种不同以往的气息。

  从此,两个姑娘开始了白天劳动、晚上复习的日子。许知意的理科好,就负责给楚薇讲解数学题;楚薇的文科好,就帮许知意梳理历史脉络。

  楚薇永远记得那些夜晚:煤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摇曳,两个年轻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窗外是凛冽的寒风,屋里却因为共同的梦想而温暖。

  当邮递员把写着她名字的录取通知书放到她手中的时候,她眼泪夺眶而出。

  “我考上了!考上了!”她激动得跳起来。

  离开向阳村的前几天,楚薇每天都起得很早。

  她仔细打扫了这个住了几年的小房子,把钥匙交给大队长。

  村民们送来一堆土特产——张婶家的鸡蛋,王大爷家的红枣,孩子们采的野花...她一一谢过,喉头哽咽。

  多年后,她想起在这里度过的每一个日夜——春天的播种,夏天的抢收,秋天的打场,冬天的修渠;想起许知意在田埂上教她认野菜,在煤油灯下陪她复习...

  几年的知青生活,已经把这里变成了她的第二个故乡。这里的每一块砖瓦都见证了她的汗水和泪水,每一寸土地都铭记着她的成长和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