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不过是个玩物-《世子难驯,郡主难哄》

  宋折柳膝行两步,几乎要抱住赵栖凰的腿,摆明了今日她若不点头,他便能哭死在这里。

  那架势,活像一朵被风雨欺凌的柔弱白莲,逼着赵栖凰不得不将他从泥潭里“拯救”出来。

  半个时辰后,永安侯府。

  赵栖凰刚踏入锦绣阁的院门。

  守在门口的小红立刻迎了上来。

  “郡主,您回来……”

  说着,她看见了郡主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那个眼熟的男子。

  赵栖凰揉着眉心,有气无力地吩咐。

  “乐坊的,我给他赎了身。”

  “你先随便给他安排个侍弄花草的活,过些时日我再想怎么安置他。”

  小红恍然大悟。

  难怪这么眼熟,这不是郡主在醉仙坊常点的那个头牌琴师吗?

  宋折柳此刻已收起了那副凄凄惨惨的模样,恢复了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冲着小红微微躬身行礼。

  “有劳红姑娘了。”

  小红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院子的另一头。

  那里,卫揽舟正沉默地举起斧头,将一块坚硬的木柴“咔嚓”一声劈成两半,木屑飞溅。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贴着他宽阔的脊背,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小红看看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眉眼含笑的新来者。

  又看看那边那个身份卑贱、却依旧难掩一身风骨的“罪奴”。

  她心里忍不住嘀咕:郡主,最近这桃花,开得可真旺啊。

  小红领着宋折柳,穿过抄手游廊,绕到了锦绣阁后方一处偏僻的小院。

  这院子显然是下人住的,简陋又逼仄。

  她推开其中一间房门。

  宋折柳往里看去,屋里陈设简单得可怜,靠墙摆着一张光秃秃的大通铺,上面只铺了层薄薄的稻草。

  他注意到,通铺的东头已经铺好了一床半旧的被褥,旁边还放着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粗布衣裳。

  显然,这屋里已经住了人。

  宋折柳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红姑娘,这屋中还有旁人?”

  小红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当然了,这院里除了你,还有个小厮,都是男子,自然住一处。”

  她指了指那张大通铺。

  “这床够大了,他睡东面,你睡西面,互不打扰。”

  宋折柳的脸色沉了下去,方才那点温文尔雅的伪装再也挂不住。

  他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可置信。

  “红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与郡主关系匪浅,并非是来府上当下人的。”

  小红闻言,轻笑了一声。

  “没误会,我们郡主,从来不养闲人。”

  她说着,朝院子另一头、那个依旧在劈柴的身影微微一颔首。

  “瞧见外面那个了么?曾经镇国公府的世子,论模样、论姿色、论才能,哪一样不是顶尖的?”

  “可现在呢?还不是一样在这院里干着粗活,连我们郡主的衣角都碰不着。”

  小红转过头,一双眼睛清凌凌地看着他,“你想凭一张脸伺候人,还早着呢。”

  宋折柳的目光顺着她的示意望过去。

  那个男人面容俊美如玉,眉如墨画,凤眸深邃,眼尾微挑,面带几分矜贵疏离之感。

  宋折柳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那点风流俊秀,在这人面前,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他收回目光,,从袖中摸出一个精致的胭脂盒,塞到小红手里,脸上重新堆起了讨好的笑。

  “这是珍宝阁新出的‘醉红尘’,最衬姑娘的好肤色。还望红姑娘提点一二,给我寻个能时常在郡主面前露脸的活计。”

  小红垂眸看了一眼那胭脂盒,没有收,也没有推拒,只是随手将它放在了屋里那张破旧的方桌上。

  “郡主已经吩咐过了,这园子里的花花草草,以后就归你侍弄了。”

  宋折柳一怔,随即大喜过望。

  侍弄花草。

  这可是个雅致又轻巧的活儿。

  比那满身臭汗的劈柴,不知要高贵多少倍!

  郡主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

  傍晚,暮色四合。

  卫揽舟提着一桶凉水,在院角冲了个干净的澡,换上干爽的布衣,才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

  一进屋,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看见通铺的西面,铺上了一床崭新的、绣着淡雅花纹的被褥。

  与他那床半旧的被子,泾渭分明。

  卫揽舟径直走到自己那头,掀开被子,躺了上去,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宋折柳摇着一把折扇,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已经躺在床上的卫揽舟,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哟。”

  他拖长了语调,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卫揽舟。

  “你就是那个曾经的镇国公府世子?”

  卫揽舟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宋折柳自顾自地用扇子敲了敲掌心,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昔日名满京华的贵公子,如今竟和我这样一个乐人共处一室,同榻而眠。”

  他俯下身,恶意满满地轻笑:“你说,这算不算是你的福气?”

  卫揽舟翻了个身,堵住了一边耳朵。

  见卫揽舟不理他,宋折柳伸手将其衣物丢在了地上.

  “从前的世子爷,如今却要干着劈柴洗菜的活,而我一个乐坊的乐人,郡主却舍不得我干粗活,只让我侍弄花草,陶冶情操,世子爷心里怕是难受的很吧?”

  那轻佻又恶毒的尾音,消散在昏暗的烛火里。

  卫揽舟终于动了。

  他没有起身,只是缓缓地睁开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

  眼里的墨色,比窗外的夜还浓。

  “福气?”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卫揽舟的目光,终于从虚空中的某一点,慢慢地移到了宋折柳那床崭新的被褥上。

  他嘲讽道:“不过是一床新被子,就让你觉得高人一等了?”

  宋折柳脸上的得意一僵。

  “你……!”

  卫揽舟坐了起来,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与这间破屋格格不入的从容气度。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宋折柳,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稚童。

  “你当真以为,这是郡主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