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永安侯府还缺条狗-《世子难驯,郡主难哄》

  赵栖凰认得他,礼部刘侍郎家的二公子。

  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平日里最会捧高踩低,见风使舵。

  她记得,有一年卫揽舟生辰,刘勉为了巴结卫揽舟,特地寻了几个身段妖娆的舞姬献上。

  结果被卫揽舟一句“庸脂俗粉,不堪入目”给当众打发了,连带着刘侍郎的脸面都丢尽了。

  当时刘勉连个屁都不敢放,如今见卫家倒台,倒是跳出来耀武扬威,落井下石了。

  刘勉对着赵栖凰谄媚道:“卫揽舟之前当众羞辱郡主,今日这口恶气,我算是替您出了。”

  赵栖凰眼底寒芒一闪,唇角却勾起一抹赞许的弧度:“刘公子果然懂事。”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眼波流转间已斜睨向囚车中的卫揽舟。

  这一次,那双死水般的眸子终于泛起波澜。

  那目光犹如淬了剧毒的匕首,一寸寸凌迟着赵栖凰的面容。

  赵栖凰红唇微扬,这才像她记忆里那个桀骜不驯的卫揽舟。

  她慢条斯理地收回视线,指尖轻抚腕间羊脂玉镯,对着衙役首领慵懒道:“若是圣上开恩留他们性命,记得提前来永安侯府递个话。”

  衙役首领一怔,随即会意地堆起满脸褶子:“郡主的意思是……”

  赵栖凰捂嘴轻笑,“本郡主府上,正缺条看门的狗。”

  是是是!衙役首领点头哈腰,“若真有那天,卑职定第一个去永安侯府通报”

  囚车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咒骂:赵栖凰!你这落井下石的毒妇!冯芊芊披头散发地扑向栅栏,你定会遭天打雷劈!

  这声诅咒让赵栖凰指尖微顿。

  她缓缓抬眸,隔着飞扬的尘土认出了那张曾经趾高气扬的脸——卫揽舟最疼爱的表妹,昔日赏花宴上带头讥讽她乡野村姑的冯家小姐。

  赵栖凰眼神渐渐发暗。

  世人只道她是圣上亲封的锦绣郡主,金枝玉叶,却不知她并非生来就如此顺遂。

  三岁那年,她母亲白氏的棺木刚刚入土,父亲赵远山便迫不及待地迎娶了青梅竹马的林氏。

  那个雪夜里,年幼的赵栖凰被嬷嬷裹着单薄的棉被,送上了一辆破旧的马车。

  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她一待,便是八年。

  直至四年前,她那位当时还在嫔位的姑母,不知从哪寻来一位得道高僧。

  高僧给她姑母批了个命格,说其与一位赵氏小辈命格同气连枝,休戚与共。

  小辈若富贵安康,她姑母便能凤格稳固,更上一层楼。

  这批示中暗指的小辈就是她赵栖凰。

  也正因如此,她才被接回了侯府。

  赵栖凰在县郡所受的教育,远远不如京城的贵女们。

  初来乍到时,那些人看在侯府的权势上,明面上对她恭维,背地里全都瞧不起她。

  尤其是这个冯芊芊,没少仗着卫家的势,奚落她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说她粗鄙无知,空有美貌,连给卫揽舟提鞋都不配。

  思及此,赵栖凰哼笑一声:“我道是谁,冯小姐最是清高孤傲,冰清玉洁了。”

  冯芊芊扬起她高傲的头,不屑的嗤了一声。

  “让你去看门,确实辱没了你。”赵栖凰眼波流转,“到时候,我定会亲自去城南最大的青楼小馆,为你寻个好去处。”

  “你敢!”冯芊芊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惊恐。

  赵栖凰一双纤细的秀眉高高上扬:“我敢不敢,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官差头目见气氛剑拔弩张,额角渗出冷汗,急忙上前躬身道:“郡主,时辰不早了,这百十号人犯若不及早收监,恐怕……”

  赵栖凰漫不经心地抚弄着袖口繁复的刺绣,目光在面如土色的冯芊芊和始终静默如深渊的卫揽舟之间游移。

  半晌,她红唇轻启:准了。

  官差头目如蒙大赦,转身扯着嗓子吼道:都给老子走快点!

  铁链碰撞声与囚车轱辘声交织成一片。

  卫家众人在这刺耳的声响中渐行渐远。

  街边看热闹的百姓见再无好戏可看,三三两两地散去。

  刘勉却像闻到腥味的猫儿似的凑上前,腰弯得几乎要对折:“郡主今日真是威风八面,令下官...”

  “刘公子。”赵栖凰打断他的奉承,敷衍道:“今日之事,你办得不错。”

  得了夸奖,刘勉顿时眉开眼笑。

  “能为郡主分忧,是小的荣幸……”

  赵栖凰没兴致与他拉扯,吩咐身边丫鬟:“天色不早了,回府。”

  刘勉张着嘴僵在原地,半晌才讪讪地拱手:“恭送郡主……”

  待马车驶远,他直起腰杆,摸着下巴嘀咕:“这小娘们,脾气倒是见长……”

  马车刚转过街角,赵栖凰便掀起绣着金线的车帘。

  她看着刘勉小人得志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本郡主最讨厌的,便是这落井下石、趋炎附势的卑鄙小人。”

  当年镇国公没倒台的时候,这刘勉可从来没站在她这边,如今倒来找她讨要人情?

  小橙试探问道:“郡主的意思是?”

  赵栖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命人找个麻袋,把他拖胡同里狠狠地揍一顿,我要他至少三个月下不来床。”

  小橙会意,低声道:奴婢这就去办。

  赵栖凰放下帘子,心里冷笑,什么腌臢的丑东西,也敢跑到她面前来自作聪明,污了她的眼。

  马车在暮色四合中缓缓驶离了镇国公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回到永安侯府,已是月上中天。

  赵栖凰坐在梳妆台前,小红为她卸了钗环,一头乌发如瀑般垂落。

  铜镜中的人,面色有些苍白,那双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霭。

  “郡主,您早些歇息吧。”小红端上一杯安神茶,轻声劝道。

  赵栖凰接过茶盏,“你先下去吧。”

  看着自家郡主那明显心事重重的模样,小红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敢多问,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寝殿内,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细长。

  赵栖凰却没有一丝睡意。

  她躺在柔软的锦被之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头顶那精致繁复的八宝攒珠帐顶。

  镇国公府已倒,如果梦境中的事会变成现实。

  那她该怎么改变自己悲催的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