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大婚-《世子难驯,郡主难哄》

  相府主院,书房的灯火依旧亮着。

  卫揽舟刚处理完最后一份公文,正站在水盆边,用温水慢条斯理地净手。

  水珠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落,在烛火下映出点点微光。

  暗卫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相爷。”

  “说。”

  卫揽舟头也未回,声音平淡无波。

  “不出相爷所料,郡主确实打算逃跑,但是被她身边的丫鬟劝住了。”

  卫揽舟净手的动作微微一顿。

  随后,他拿起一旁的棉巾,将手上的水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干净,才将棉巾随意丢到支架上。

  “告诉管家,大婚当日,夫人身边伺候丫鬟的打赏,翻倍。”

  “是。”

  暗卫领命,身影再次消失。

  次日,早朝之后。

  御书房内,刚换下朝服的李承璟背着手,正来回踱步。

  他看着底下站得笔直的卫揽舟,一脸的头疼。

  “后天就大婚?卫揽舟,你这是要么不急,要么就急死人!”

  卫揽舟委屈地问:“陛下难道不想臣成家么?”

  李承璟停下脚步,没好气地说道:“你好歹也给朕留点准备时间吧?”

  卫揽舟却不在意,“微臣成婚,陛下准备什么?”

  这话差点没把李承璟给噎死。

  他指着卫揽舟的鼻子,气道:“你当自己是个什么普通臣子吗?”

  “你是朕的表弟,是大梁国权倾朝野的丞相!你的婚事是国事!朕总得有时间,为你准备一份别出心裁的贺礼吧?”

  卫揽舟抬起眼,油盐不进道:“陛下能亲临微臣的婚礼,便是天大的恩赐,贺礼就不必费心了。”

  李承璟被他这态度弄得没了脾气。

  他在书案前来回走了两圈,忽然停下,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卫揽舟。

  “你告诉朕实话。”

  “你这么着急娶赵栖凰,究竟是心悦于她,还是单纯为了让明珠郡主彻底死心?”

  李承璟的表情严肃起来。

  “如果是后者,朕劝你三思。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卫揽舟闻言,并未直接回答。

  他反而微微勾起唇角,反问道:“陛下,您觉得区区一个明珠郡主,能让微臣在意到这个地步么?”

  李承璟轻嗤一声,他指着卫揽舟:“你小子,感情的事你也能算计,赵栖凰可不是好惹的,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这回轮到卫揽舟沉默了。

  卫相说新娘要从郡主府出嫁。

  工部尚书亲自监工,就差没睡在郡主府上。

  总算是将郡主府在成亲前收拾好了。

  大婚当日。

  天还未亮,喜乐声便从长街的尽头传来,一路蔓延,敲开了郡主府的大门。

  十里红妆,从相府一路铺到郡主府,流动的赤色长河,几乎要将整个京城的日光都比下去。

  卫揽舟一身玄色为底、金线祥云纹的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如松。

  他亲自下马,立于门前,凤眸沉沉,看不出喜怒。

  赵栖凰被小红扶着,手中拿着一把团扇挡脸,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被塞进了那顶八抬大轿。

  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

  轿身微微晃动起来。

  赵栖凰的脑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她脑海里开始走马观花的浮现与卫揽舟最初相见时的点点滴滴。

  实在想不通,她和卫揽舟曾经两个水火不容的死对头,怎么走到了今天。

  相府门前,人声鼎沸。

  大梁国但凡有些头脸的臣子,几乎都到了场。

  管家高声唱喏:“陛下驾到!”

  皇帝亲临,送上的贺礼堆成了一座小山。

  满座皆惊,纷纷跪地相迎。

  “今日是卫相的好日子,大家不必多礼。”

  繁琐的礼节过后,便是拜堂。

  “一拜天地——”

  赵栖凰捏着团扇的手指微微收紧,随着卫揽舟的动作,缓缓躬身。

  “二拜高堂——”

  她悄悄将扇子挪开一丝缝隙,朝着高堂的方向瞥了一眼。

  只一眼,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高堂之上,赫然摆着老镇国公的灵位。

  赵栖凰心里“咯噔”一下。

  这卫揽舟,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过是一场假成婚,他怎么把老国公的牌位都请了出来?

  这般郑重其事,赵栖凰不敢再有丝毫怠慢,深深地鞠了一躬,幅度比方才更大了些。

  “夫妻对拜——”

  她转过身,隔着团扇,与卫揽舟遥遥相对。

  随着一声礼成。

  赵栖凰被喜娘簇拥着送进了新房,身后是鼎沸的喧闹。

  卫揽舟被一群同僚和下属团团围住。

  “恭喜相爷,贺喜相爷!”

  “我等敬相爷一杯!”

  来宾们脸上堆着讨喜的笑,一杯接一杯地灌他的酒。

  卫揽舟一改往日的冷峻,来者不拒,手持玉杯,穿梭在宾客之间,应对自如。

  有大臣悄声议论:“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看卫相今日,笑意都到了眼底。”

  “确实,不像之前那么可怕了。”

  酒过三巡,敬酒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卫揽舟饮尽最后一杯,将酒杯随手放在侍从的托盘上,朗声道:“诸位,厚爱卫某心领了。”

  他目光扫过全场。

  “今日大家尽兴便好,府里备了薄酒,黑煞军的几位将军酒量尚可,可代本相与诸位痛饮。”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本相,得先回屋看看夫人了。”

  这话一出,满堂哄笑。

  一个与卫揽舟素来亲近的世家公子哥儿高声嬉笑道:“就是,咱们可别把相爷灌得不省人事,耽误了洞房花烛夜啊!”

  众人笑得更大声了。

  卫揽舟闻言,也不恼,抬手隔空指着那公子哥,笑骂了一句。

  “就你小子没个正行。”

  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

  “我瞧着,西北寒地还缺个屯田校尉,你去正好,给你清清脑子。”

  那公子哥夸张地“啪”一下拍了自己嘴巴,连连作揖告饶。

  “相爷饶命!小弟错了!小弟自罚三杯!”

  满堂再次笑作一团,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满堂的哄笑声隔着重重院墙,渐渐远了。

  卫揽舟由着小厮扶着,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新房走去。

  一路上的红灯笼,在他眼底晃成了一片模糊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