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谁在替洋人点灯-《民国茶圣:从零开始建商业帝国》

  江风裹挟着水汽与煤烟的味道,吹拂着汉口码头林立的吊臂与帆樯。

  云记的船队,在经历了南线诡谲的潜行后,终于如约抵达了这座九省通衢的商业心脏。

  卸货的号子声此起彼伏,伙计们脸上洋溢着死里逃生后的兴奋,手脚麻利地将一箱箱祁门红茶搬上栈桥。

  金花婶亲自坐镇,她那双看过半辈子风浪的眼睛,比最精密的秤杆还要准。

  每一箱茶过手,她都要用指节敲一敲,听听声音是否沉实。

  当搬运到一批特殊的加固茶箱时,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批箱子是谢云亭特意关照过的,用来装运顶级“兰香”的。

  “慢点!”她喝住一个险些磕碰箱角的伙计,亲自上前检查。

  箱体严丝合缝,火漆茶引完好无损。

  她松了口气,却在用指甲划过箱子内侧接缝时,动作猛地一顿。

  那里的木板下,似乎垫着一层异物。

  她用随身的小刀撬开一角,抽出一片用来防潮的牛皮纸。

  纸上空无一物,但在油灯下侧过一个角度,一层极淡的油墨压痕赫然显现——“H.M.&C. 公司”。

  这几个字,金花婶不认得她心头一凛,不动声色地将这张牛皮纸叠好,塞进怀里,随即下令将这批箱子全部单独封存。

  入夜,她穿过三条街,将这张薄薄的纸片,连同自己沉甸甸的疑虑,一同送到了谢云亭手中。

  汉口英租界后巷,一间不起眼的杂货铺密室里,煤油灯的光晕将几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谢云亭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牛皮纸上那串模糊的钢印,指尖的触感冰凉而平滑。

  在他脑海中,淡蓝色的系统界面瞬间弹出。

  【目标:油墨印记】

  【成分分析中……松节油(进口),炭黑,亚麻籽油……】

  【松节油产地溯源:联合王国,格拉斯哥市,皇家化学工坊。】

  【印记匹配:H.M.&C. 公司——赫德美茶业公司,英资,总部分设伦敦、上海。】

  果然。

  谢云亭的眼神沉静如深潭,他抬起头,环视着在座的心腹:阿篾、大石、老艄九,以及刚刚赶到的情报中枢——盲眼的灰婆。

  “三江会,不过是条咬人的狗。”他将一张长江中下游航道图在桌上摊开,指尖重重地点在汉阳铁厂旁那条被系统标记为暗红色的支流上,“而这只手,才是真正牵着狗绳的人。这条所谓的走私通道,不是给三江会用的,是给他们的主子验货用的。这盏灯,是替洋人点的。”

  阿篾立刻补充道:“老板说得没错。我派人盯了几天,发现近一个月,每逢咱们的船队预备启航,都有一艘没有任何旗号的铁壳货轮,提前一天开进那条支流。停靠的位置极为刁钻,正好能避开江防巡逻队的视线,装卸时间也掐算得死死的,都在巡逻换防的空当里。”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艄九,浑浊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沙哑地开口:“那船……汽笛声是怎样的?”

  阿篾一愣,回忆道:“很怪,不像是寻常示警,又短又急,像是……五短两长。”

  “五短两长……”老艄九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随即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错不了,是赫德美夜班调度船只的暗令。我……我早年在他们的火轮上当过副手,这声音,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谢云亭眼神骤然一凛:“九叔,你再学一遍。”

  老艄九清了清嗓子,佝偻的身子微微挺直,用喉咙深处的气息,逼真地模拟出那段短促而有节奏的鸣音:“呜——呜——呜——呜——呜——,呜——长——,呜——长——”

  几乎在他发声的瞬间,谢云亭脑中的系统界面上,一段音频的频率波形图开始剧烈跳动,并与一个数据库中的模型进行飞速比对。

  【音频信号捕获……】

  【频率分析……节奏解构……】

  【匹配成功:摩斯电码变体加密。】

  【破译结果:货验讫,准放行。】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赫德美茶行利用这条秘密通道,提前检验三江会即将“劫掠”的货物,确认是云记的真品后,便发出暗号,三江会这才放心大胆地动手。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打压,而是一场精心策划、内外勾结的商业绞杀!

  “他娘的!”大石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油灯一跳,“这帮洋鬼子和汉奸!老板,给我一队人,我今晚就去端了那个鸟码头!”

  “坐下!”谢云亭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现在要打的,不是码头上的几个土匪,是写在纸上的规矩。”

  他制止了大石的冲动,转向角落里一直静默不语的灰婆:“婆婆,又要辛苦你了。”

  灰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点头:“老板吩咐。”

  “从明天起,你的人装成拾荒的乞丐,混进英租界的垃圾场,特别是赫德美洋行后面的巷子。”谢云亭的语速平稳而清晰,“什么都不要,专捡他们丢出来的废纸,尤其是那种有字的、带油墨的。”

  接着,他看向阿篾:“所有公开的航运立刻暂停。把我们的茶化整为零,混进跑单帮的民间商船里,用‘散户拼船’的方式,一箱一箱地运出去。慢一点,但要稳。”

  众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领命。

  一场针对云记的阳谋,在谢云亭的调度下,无声无息地转入了一场更深层次的暗战。

  三天后的深夜,密室的门被再次推开。

  灰婆瘦小的身影如鬼魅般滑入,她从怀里掏出一叠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

  那是一叠被熏黑、沾满污渍的复写纸,散发着一股食物残渣的酸腐味。

  谢云亭一张张地翻看,终于,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张报销单据的复印件上。

  字迹潦草,但那几个关键的字眼却如钢针般刺眼:

  “付三江会佣金,代为阻截‘信字号’茶运,金额:伍仟银元。”

  证据确凿。

  大石的呼吸都粗重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谢云亭却缓缓将那张纸条推到桌子中央,从怀里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文稿,上面赫然写着《华茶航运自律公约》草案。

  “大石,打掉一个码头,他们可以再建一个。但我们要做的,是让所有人都看见,是谁在长江上不守规矩,是谁在砸我们中国茶商的饭碗。”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要让汉口的商会看见,要让全中国的茶客看见,更要让报馆的笔杆子,把这件事登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谁在勾结洋人,卖国求利。”

  他转向阿篾,眼神锐利如刀:“你立刻去联络《申报》驻汉口的记者,就说,有一位良心未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