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双重肯定-《烟花泡影》

  肇事车上的两人不幸遇难,但顾为铮和贾文是幸运的,顾为铮左肩胛骨骨折,身体多部位软组织挫伤,贾文是皮外伤,整体上都没有大问题。

  去探望小雨的想法落空了,刘忆不得不守在医院里照顾顾先生和前顾太太。

  顾为铮做了手术,麻药劲儿过去后疼的厉害,双手握着拳,手指狠狠地戳向手心里。他不要镇痛泵,除了生病必须吃的保命药,他不会多吃一粒,他相信是药三分毒的说法。他身体很好,46年来第一次住院做手术,根本没有经验可供参考。除此之外,公司的事情也令他担心,他不在,那帮家伙不知道会多糊弄事。

  刘忆掰开他紧握的拳头,给以轻柔的抚摸。

  “很疼吧?”

  话刚出口就觉得多余,切开肉皮往骨头上钉钢板,疼是不言而喻的。虽然明知故问,但是想开始一场谈话总得开个头吧!

  “深呼吸,慢慢的把呼吸拉长,心脏是马拉松选手,求得是更远,不是短跑运动员的几秒绚烂。”

  这是顾为铮曾经对她说的话,不过场景不是在医院,而是在床上。

  那天顾为铮出门上班突然又折返回来,他拉着正在晾衣服的刘忆到卧室,她的小房间里,让她脱掉衣服。刘忆全身赤裸了,顾为铮还是西装革履,他就那么盯着她,盯的她浑身发毛,她猜不透他要干什么,如果要做爱,半路回家肯定是急不可耐,可是,他连扣子都不肯解开,他到底要干什么?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该不会是想画她的人体画像吧,她在他的书房里看到了他曾经画的画,有钢笔画,有铅笔画,有风景有人物,厚厚一摞叠在柜子里。

  要是这样的话,跟常小姐拍的视频有什么两样,除了羞耻就是把柄。她想好了,如果他画了,她一定找机会毁掉。

  但他没有,这是那么看着,直梗梗的。

  刘忆感觉他的眼睛是枚放大镜,而自己是地面上被圈起来的蚂蚁,太阳光透过镜面将聚集的热量传递过来,太烫了,想跑跑不出去,想躲却躲不开,只有死路一条,或者祈求放大镜拿开,让它逃出结界。

  很显然,顾为铮不想放过她,求生的本能激发了她的潜力。

  她倾身向前,跪在床沿边上,伸手去解他西装的扣子,身体太烫了,手指触到金属扣子的冰凉让她为之一颤。顾为铮明显没想到,不过,他很快领会了她的意图,并且乐意配合,在刘忆解领带的时候身体微微前倾,好让她少吃力。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是你变主动。”

  刘忆不理会他的调侃,手速变得更快了,慌乱之中错把领带弄得更紧了。顾为铮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地重新把领带解开。

  当顾为铮与她坦诚相见时,她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具有挑衅意味的。

  看吧,我们现在是一样的。

  在顾为铮看来,挑衅就是调情,一只小麋鹿妄图挑战一头大狮子。他贴近她,她退缩,他往前进一步,她向后挪一步,他一直向前,她不断向后,直到被逼到再也地法后退的角落。

  “怎么,不敢了,刚才的勇气跑哪儿了?”

  低沉的声音伴着灼热的气息袭来,像土灶里木材燃烧的熊熊烈火,又像蒸锅揭开一刹忙不迭争先恐后逃窜的蒸气,燎得燥热,闷得窒息。

  此时,顾为铮说了那句话用来安慰,他把刘忆平放在床上,如体育教练喊“一二一”的口号一样,他喊着“呼-吸-呼-吸”,声音哄孩子般轻柔,直到她的心跳变得平缓。

  那次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仿佛置身于暖风吹拂的海滩,海水轻轻地拍打着躺在细腻沙滩上的肌肤,海浪试探她的态度,由远及近,由轻到重,生怕吓着内陆来的游客。当他们熟稔了,就打成一片,又叫又闹,直到精疲力竭。

  那次,她主动躺到了他的怀里。

  顾为铮强颜欢笑,手上却加重力道,把她的手狠狠攥在手心里。

  “我要惩罚你,竟敢嘲笑我!”

  刘忆皱着眉不认输,“以牙还牙罢了。不过还是要夸奖你,非常勇敢。”

  “是不是发个奖状更好?”

  “嗯,就写为了表彰顾为铮先生在骨折手术中的坚强勇敢表现,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顾为铮被逗笑了,“真把我当小孩儿?”

  “生病的人都应该当作孩子对待。”

  刘忆这么说的,也是这样做的,除了精神上的安慰,更是身体力行,喂饭喂药,擦洗身体,协助大小便。

  而且,她并没有厚此薄彼,对待贾文也是尽心竭力,她吃不惯医院的饭菜,她就跑回家去做。她想看书,她就不厌其烦的一家书店一家书店挨个找。

  贾文在第四天离开的,她对顾为铮说:“有她在我就放心了,没想到她这么…这么顶事。”

  她确实没想到,按理说,能每天来探望就不错了,而她,不仅体贴安慰,护工的活儿都干了。

  “即便她是为了钱,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应得的,别小气了。”

  顾为铮没想到她如此大方,之前因为为情人花钱,她闹过不少别扭。当然,这并不能让顾为铮开心。他问道:“为了钱?难道不是爱吗?她爱我,她爱上了我?”

  顾为铮有理由相信,刘忆对他的好肯定不仅仅因为他出了小雨的医药费,他对自己的吸引力格外自信。

  贾文扑哧一声笑了,“你脑子也骨折了,还因为爱,要不要脑子里打块钢板?”

  “你懂什么?你嫉妒?”

  “当自己三岁小孩啊还较上真了,说白了,她拿你当老板伺候,换取她想要的,员工对老板有真爱吗?别逗了。”

  病痛使人脆弱,脆弱使人感性,顾为铮也诧异自己竟然纠结于“爱”,他千方百计把她留在身边的初衷不过是为了享受她的饭菜,她的身体。

  他需要她的爱么?

  不,不需要。爱是虚无缥缈的,他不喜欢。而现在,他渴望得到爱,简直不可思议。

  待了一个星期,顾为铮坚持要回家,住医院不习惯。刘忆咨询了医生,没有要紧的就出院了。

  刘忆要至少他休息半个月,公司有事可以打电话,可以叫下属来家里,就是不能去上班。

  顾为铮说,我病了,还不是任你欺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忆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辩解道:“我不是要管你,是建议。”

  顾为铮抚摸着她的脸颊安慰道:“我没有生气,知道你是为我好,辛苦你了,瘦了好多。”

  他很想问她,爱不爱我?

  他忍住了,他知道她会点头,说爱。他也明白,特殊时期的回答是有水分的。

  他要听真话,就不能在这个时候问。

  果然,他可以去上班了,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寡言少语,变得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