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模拟考试-《五姐扶我青云志,我送她们诰命身》

  时光飞逝,又是两个月过去。

  这天下午的学堂,气氛陡然变得肃穆。

  李秀才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底下仅剩的六名学子。

  都是已报名,准备参加来年二月县试的。

  其余学生皆已放假归家。

  “县试乃科举初阶,亦是尔等读书人功名之始。”

  老先生声音沉缓,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说道:

  “今日模拟,一切规仪皆依县试旧制。”

  “自此刻起,至明日此时,连考三场。”

  “首场正试,试四书文二篇、五经文一篇,次场招复,试八股文一篇、律赋一篇,末场再复,试时务策一道。”

  “期间饮食自备,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左顾右盼。”

  宣读完毕,学堂内落针可闻。

  张小彘,赵文轩等六人皆屏息凝神,连最跳脱的小衙内此刻也面色紧张。

  李秀才亲自下发素白试卷,稿纸,又逐一检查了众人携带的考篮,只见里面笔墨砚台俱全,以及些耐存放的干粮和水。

  张小彘带的依旧是冷窝头和凉水,还有一个煮鸡蛋,是母亲偷偷塞给他的。

  “击磬为号。”

  “磬响开考,再响收卷。开始吧。”

  李秀才说完,走到讲堂前端坐下,闭目养神,俨然一副主考官的威严姿态。

  “铛——”

  一声清越的磬响。

  六人立刻提笔蘸墨,翻开试卷。

  首场第一题便是四书文:《子曰:“君子不器。”》

  张小彘目光一凝。

  此题出自《论语·为政》,字面意思是“君子不能像器皿一样,只有一种用途”。

  他沉思片刻,在草稿纸上写下破题:

  “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君子之学,德成而上,艺成而下,盖体用兼该,本末一贯者也。”

  他并未局限于传统解释君子应博学多才,而是进一步引申:

  君子之“不器”,在于其核心是“道”而非“术”,需通晓万事万物背后的根本道理,方能应变无穷。

  这思路既紧扣经典,又带了几分超越时代的通透。

  接下来的五经文考题出自《春秋》,涉及一则关于“星陨如雨”的记载。

  张小彘结合前世零星的天文知识,并未简单归于“天象示警”,而是探讨自然现象与人事治理的关系,主张君王应更重修德务实,而非一味迷信天象,破题新颖却不离经义。

  时间在笔尖沙沙声中流逝。

  日落月升,学堂内点起了数盏油灯,映照着几张年轻而专注的脸庞。

  ……

  夜深了,寒气渐重,有人忍不住搓手哈气,但无人敢懈怠。

  张小彘做完首场所有文章,仔细检查一遍,才感觉饥肠辘辘。

  他啃着冷硬的窝头,就着凉水,眼睛却还望着窗外月色,默默构思下一场的律赋。

  第二场、第三场接连进行。

  八股文需严格遵循起承转合,对格式要求极高,张小彘虽内容充实,但下笔时总觉拘束。

  最后的时务策问的是“如何防治水患”,他结合前世所见所闻,提出了“加固堤防、疏通河道、兴建水库、植树固土”等综合措施,远超当下普遍的单一思路,字里行间透着实干精神。

  这一夜,无人安睡。

  或伏案疾书,或蹙眉沉思,或反复修改。

  直到次日午后,最后一声磬响,六人皆长舒一口气,瘫软在座位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试卷被收走。

  李秀才立刻开始批阅,堂下六人紧张等待,鸦雀无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先生时而点头,时而蹙眉,时而提笔批注。

  当看到张小彘的试卷时,他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尤其是读到那篇《君子不器》和时务策时,抚须的动作停顿了许久,眼中满是赞赏。

  但看到那手勉强算得上工整,却毫无风骨可言的字时,又不禁微微摇头。

  批到赵文轩的卷子时,李秀才的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小衙内的文章辞藻华丽却内容空泛,时务策更是写得不着边际。

  良久,李秀才放下朱笔,目光扫过底下六个忐忑不安的学生。

  “此次模拟,尔等皆坚持到底,心志可嘉。”

  他缓缓开口,首先肯定了众人的毅力,随即开始一一点评。

  指出前五人不足之处后,他最后看向张小彘,说道:“张小彘。”

  “学生在。”

  “汝之文章,义理通达,见解超卓,尤以《君子不器》破题之深、时务策建言之实,远超老夫预期。”

  李秀才毫不吝啬夸奖,话锋一转,说道:

  “然,字乃文章衣冠。”

  “汝之字,中规中矩而已,尚缺火候。”

  “若遇苛责考官,仅凭字迹便可压你一等。”

  “县试之前,务必勤加练习,每日千字,不可间断!”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张小彘心悦诚服。

  最后,李秀才总结道:

  “除赵文轩外,尔等五人,若县试发挥如此水准,中个童生,当无大碍。”

  言下之意,赵文轩还需努力。

  其余五人闻言,皆面露喜色,激动不已。

  唯有小衙内,脑袋耷拉下去,满脸失落和羞愧。

  ……

  散学后,众人离去。

  张小彘见赵文轩还呆呆坐在位子上,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叫道:

  “文轩兄。”

  赵文轩抬起头,眼圈有点红,说道:“彘哥儿,我是不是很没用?读书不行,做生意也不行...”

  “谁说的?”

  张小彘在他旁边坐下,笑着说道:

  “做生意你可是把好手!”

  “读书非一日之功,循序渐进即可。”

  “往后有何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我有些读书笔记和心得,明日带给你瞧瞧。”

  赵文轩怔怔地看着他,忽然一把抱住张小彘的胳膊,嚎道:

  “彘哥儿!还是你够兄弟!以后我就抱紧你的大腿了!你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我!”

  张小彘被他逗笑,说道:“好兄弟,共进退。”

  一旁整理书稿的李秀才看着这对性情迥异却感情真挚的少年,抚须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收拾好东西,张小彘向先生行礼告辞。

  李秀才却叫住他,从书箱中取出一本略显古旧却保存完好的字帖,递给他。

  “这是老夫年少时用的《灵飞经》拓本,于楷书结构用笔颇有助益。”

  “拿去吧,勤加临摹,莫负了你的才思。”

  张小彘接过那本沉甸甸的字帖,感受着上面传承的温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深深一揖:

  “谢先生厚赐!学生定当日日临习,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