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初语惊人-《黑日魔尊》

  傍晚的霞光透过窗户,将银匠之家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色。

  工作间的敲打声已经停歇,里昂带着一身淡淡的金属和烟火气,洗净了手脸,带着些许疲惫,却更多是期待地走向客厅。

  玛莎正在壁炉边,小心地搅动着一锅散发着浓郁肉香和根茎植物清甜的炖汤,那是艾文和他们自己的晚餐,尽管他还不能吃固体食物,但气味似乎也能让他安静。

  艾文被安置在铺着柔软旧毯的靠窗坐榻上,背后垫着枕头,让他可以半坐半躺地“观察”世界。

  他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光线中飞舞的尘埃,心里盘算着今天的“学习计划”。

  “词汇量积累得差不多了,简单的名词和称谓发音肌肉也模拟练习了很多次。嗯,‘爸爸’这个音节,双唇音,不难。是时候给他们一点“地球灵魂”的震撼了。” 他暗自下定决心,准备进行一场小小的“表演”。

  里昂走过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

  他脸上带着憨厚而略显疲惫的笑容,蹲下身,与艾文平视。

  他伸出那根因常年敲打金属而带着厚茧和些许细小伤疤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艾文的小鼻尖,然后用手指指向自己,放慢语速,清晰而充满期待地说道:“艾文,看爸爸,我是……爸—爸—。叫爸—爸—。”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某种希冀,那是初为人父者,渴望得到孩子回应的最纯粹的情感。

  艾文配合地眨了眨眼睛,目光聚焦在里昂的脸上。

  他能看到里昂眼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小小的身影,也能感受到那份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爱意。

  “好吧,就是现在。表情要到位,显得努力一点。”他微微蹙起小眉头,粉嫩的嘴唇噘起,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他先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ba…ba…” 气泡音,看到里昂眼神更亮了一些后,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清晰而准确地,将那两个音节连在了一起:

  “爸—爸。”

  声音不大,带着婴儿特有的软糯,但那份清晰度,却绝非寻常几个月的婴儿所能拥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里昂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睛瞬间瞪得如同他平日里捶打的最大号银盘。他维持着蹲姿,手指还指着自己,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

  “哐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打破了寂静。是里昂另一只手里拿着,原本打算逗弄艾文用的小银勺,掉在了硬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滚到了角落。

  “里昂?怎么了?” 玛莎被声音惊动,握着汤勺就从厨房冲了出来,脸上带着关切和一丝紧张。

  里昂没有回答她,他只是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水下浮出来,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指向艾文,语无伦次地对玛莎说:“玛、玛莎!你听见了吗?艾文……艾文他……他叫我……爸爸!他叫我爸爸了!”

  玛莎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近,难以置信地看着艾文,又看看激动得满脸通红的丈夫。

  “真、真的?艾文,再叫一次?叫爸爸?” 她声音轻柔,带着难以置信的期盼。

  艾文看着眼前两张充满激动和渴望的脸庞,心里既觉得有点好笑,又涌起一股暖流。

  “好吧,观众要求返场。”他再次看向里昂,更加清晰地重复了一遍:“爸爸。”

  “女神在上!他真的会叫了!” 玛莎瞬间捂住了嘴,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泪水迅速蓄满,然后滚落。

  她一把从坐榻上抱起艾文,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的艾文!我的宝贝!你听见了吗里昂?他叫爸爸了!他这么早就会叫爸爸了!”

  里昂也站了起来,这个平日里沉稳的汉子,此刻激动得手足无措,他伸出那双大手,想抱抱艾文,又怕自己手重,最终只是用粗糙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摩挲着艾文的脸颊,一遍遍地重复:“好孩子,艾文,我的好孩子……”

  接下来的小半个晚上,银匠之家都沉浸在一种近乎狂喜的氛围中。

  里昂和玛莎轮流抱着艾文,不厌其烦地引导他:“艾文,叫爸爸!”“艾文,看妈妈,我是妈妈,妈—妈—。”

  艾文配合地又叫了几次“爸爸”,但对于“妈妈”,他暂时保持了沉默。

  “‘妈妈’这个发音,需要闭合嘴唇再打开,比“爸爸”难一点点。而且,得保持点神秘感,不能一下子把所有技能都点亮,不然真被当成怪物了。‘玛莎’这个名字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听起来更具体。”他精明地思考着,决定循序渐进。

  然而,仅仅是“爸爸”的清晰呼唤,已经足以让里昂和玛莎欣喜若狂。

  里昂甚至临时决定,明天要去小镇唯一的酒馆,打一小壶最好的麦酒回来庆祝。这个夜晚,对于这对朴实的夫妇而言,注定是无比甜蜜而难忘的。

  ……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阳光明媚,天空是洗过般的湛蓝。

  玛莎决定带艾文去镇中心的集市逛一逛,让他“见见世面”,也顺便向相熟的邻居们“炫耀”一下自家早慧的孩子。

  溪木镇的集市不算大,但充满了活力。石板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空气中混杂着新鲜蔬果的清香、烤面包的焦香、生肉的腥气、皮革鞣制后的特殊味道,以及人群熙攘带来的热闹气息。

  商贩们的叫卖声、妇人们的讨价还价声、孩子们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生动的市井交响乐。

  艾文被玛莎用一个特制的背带兜在胸前,小脑袋好奇地转动着,努力将那些模糊的听力印象与真实的视觉对应起来。

  “人真不少……这集市规模,有点像地球上的乡镇赶集。不过卖的东西……嗯,画风迥异。”

  就在这时,一阵小小的骚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只见两名穿着墨绿色皮质护甲、身上带着树叶和泥土痕迹的巡林员,正抬着一个用粗木和藤蔓制作的简易担架匆匆走过。

  担架上躺着一只体型如中型犬大小、皮毛呈流线型银灰色的动物。

  它似乎受了伤,一条后腿不自然地弯曲着,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银灰色的皮毛间,不时有细微的、如同静电般的蓝色电弧“噼啪”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自带电流的貂?还是鼬?” 艾文瞪大了眼睛。

  “雷光貂?这名字挺贴切。它这电力是生物电?怎么产生的?要是撸一把会不会被电到?这皮毛要是剥下来做成毯子,冬天倒是暖和,就是不知道绝缘做得怎么样……”

  他天马行空地想着,地球人的思维惯性让他首先从物理和实用角度去分析。

  旁边有摊贩议论着:“是汉克他们,看来又在沉寂之森边缘碰到硬茬子了。”

  “是雷光貂啊!这东西可少见,速度快得很,还会放电,汉克他们能抓住……哦,是受伤的,看来是捡了便宜。”

  玛莎也看到了,她低声对艾文说:“看,艾文,那是雷光貂,生活在有雷击木的森林里,很危险的魔兽。不过它的魔核很值钱,皮毛也是好东西。” 她语气平常,显然对此习以为常。

  “魔核?听起来像是能量核心?魔兽……果然是个高魔或者至少是中魔世界。” 艾文默默记下了“魔核”这个词。

  继续往前走,他们在一个挂着干草药和古怪瓶罐的店铺前停下。

  这是小镇药剂师老法恩的铺子。

  店铺门口,一个年轻的学徒正在处理一位猎户手臂上的一道颇深的伤口。

  学徒没有使用针线,而是从一个小陶罐里取出一团深紫色的、仿佛还在微微蠕动的苔藓状物体,小心地敷在伤口上。

  接下来的一幕让艾文差点惊掉下巴。

  那团紫色苔藓在接触到血液后,表面竟然泛起了柔和的、珍珠白色的光芒。

  更神奇的是,猎户脸上痛苦的表情明显舒缓了,而那道伤口,在艾文的注视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开始收口、愈合!

  “我的天!这是什么黑科技……不,黑魔法生物医学?活性真菌?超级胶水?还是某种促进细胞再生的光疗技术?这愈合速度,比地球上的任何外伤药都厉害啊!原理是什么?能量刺激?生物共生?” 他内心的科学之魂在燃烧,却又不得不面对这完全不符合他认知的生物现象。

  “这世界的生物学和医学,简直是在希波克拉底和达尔文的棺材板上蹦迪……”

  玛莎见状,对艾文解释道:“那是‘愈光苔’,只在月光照耀下的特定洞穴里才能找到,是很有效的伤药,就是价格不便宜。” 她的语气里带着对知识的普及,和对老法恩手艺的信任。

  “愈光苔……名字很直白。需要月光环境?光能转化?或者需要吸收某种特定的魔法能量?记下来,这都是重要的异界生存知识。”

  在集市上,玛莎遇到了不少熟人。她自豪地向她们展示艾文,并尝试着问:“艾文,看,那是苹果,红红的苹果。” 她指着一个水果摊。

  艾文配合地看了一眼那模糊的红色物体,心里想着“哦,苹果,异界也有,看起来差不多。”表面上则只是眨了眨眼,没有特别反应——他暂时还不想表现得太过于“指哪认哪”。

  他又听到路边两个农夫模样的人在高声谈论:“……今年的麦子长得不行,肯定是上次‘元素潮汐’带来的地脉波动还没平复,影响了肥力……”

  “元素潮汐?地脉波动?”艾文捕捉到了这两个词。“听起来像是某种影响自然环境的周期性魔法现象?这个世界的农业收成,不仅要看天气,还得看‘魔法天气’?这变量也太多了吧!”

  一路行来,艾文感觉自己像个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不,是刚进奇幻主题公园的现代人。

  每一个新的见闻,都在冲击着他来自地球的“常识”,同时也一点点地,帮助他拼凑着这个真实而神奇的异世界图景。

  而玛莎,则浑然不觉怀中的婴儿正在进行着怎样复杂的信息处理和心理活动,她只是沉浸在初为人母的骄傲与带着孩子认识世界的简单快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