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沉睡画师,无力挥毫-《超脑进化》

  就在江辰五人的意识完全投入“镜像宇宙”,开启那场凶险的“梦境疗法”时,留守在超脱宇宙核心、负责维持基本运转与监控的“起源之心”系统,接收到了一段来自“观测者协会”的、加密等级极高的信息流。

  这段信息并非主动发送,而是触发了江辰之前设下的、关于“故土宇宙源头意识”的查询协议后,协会数据库自动反馈的补充资料。或许,也包含了协会对这位新晋“初级调律者”所执行高风险任务的某种侧面回应。

  信息流在玄玑、斗战、琉璃三位客卿敬畏的目光中,于宇宙核心具现化为一幅宁静到令人心碎的动态画卷:

  那并非一个具体的人形,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生命形态。在一片无始无终、无垠无界的意念虚空中,悬浮着一个极其庞大、却又显得无比虚弱的光晕。光晕的色彩原本应是璀璨而包容的,如同蕴含了星河的诞生与生命的赞歌,但此刻,它却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光芒明灭不定,边缘处不断逸散出细微的、代表着“疲惫”与“衰亡”的灰色颗粒。

  这就是故土宇宙的“源头意识”。

  在画卷旁,浮现出由协会数据库解析出的注解:

  【实体标识】:概念性凝聚态意识(通常被称为“世界意志”、“宇宙之魂”)

  【当前状态】:深度沉眠/创伤性自我封闭

  【活性评估】:极低,维持宇宙基础规则运转已接近其负荷极限

  【核心创伤表征】:目睹过多隶属其下的文明(包括但不限于‘缔造者’文明)因过度发展而引发自毁,产生强烈的‘创造即导向毁灭’的负罪感与认知悖论。其自我保护机制已异化为过度敏感的‘风险规避’本能,即‘归寂’前身。

  【备注】:该意识并非‘无力’解决,而是处于‘认知闭环’与‘能量枯竭’状态。其情形类比于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师,因目睹过多画作(文明)在完成后自燃(毁灭),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恐惧,最终心力交瘁,无力再执笔修改画作上的瑕疵,甚至其潜意识开始认为‘不完美的静止’好过‘完美的毁灭’,从而默许了‘归寂’的清理行为。】

  画卷与注解,让玄玑老人等三位仙神客卿震撼无言。

  他们曾以为的“老天爷”、“天道”,竟是如此一副奄奄一息、充满悲伤的景象。它并非冷漠,而是……太过于“在意”,以至于被沉重的负累压垮。

  “原来如此……”玄玑老人长叹一声,道袍下的手微微颤抖,“非是不能,实乃不忍、不敢,亦……无力为之了。”

  斗战圣皇收起了往日的桀骜,沉默地看着那黯淡的光晕,仿佛看到了无数英雄末路的悲凉。

  琉璃仙子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怜悯:“万物之母,竟已疲惫至此……”

  与此同时,在镜像宇宙内部,以不同身份“潜入”的江辰五人,也通过他们与规则种子那未被完全切断的、最本源的一丝联系,模糊地感知到了这幅来自外界的“诊断报告”。

  尽管他们处于“扮演”状态,记忆被封存,但这源于灵魂核心的共振信息,依旧如同深水炸弹般,在他们扮演的“变量”意识深处激起了巨大的、方向不明的波澜。

  扮演着原始智者的江辰,在仰望星空时,心中涌起的并非单纯的求知欲,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要拥抱整个星空的悲悯与责任感。

  扮演着落魄书生的叶繁花,在规划新政时,笔下的蓝图不自觉地融入了更多关于“韧性”、“适应”与“动态平衡”的思考,远超这个时代应有的智慧。

  扮演着边缘科学家的尚青,提出的离经叛道理论中,隐含了对“熵增”与“生命”这对矛盾的全新理解框架。

  扮演着质疑弟子的王庞,在挑战宗门传统时,拳意中少了一份破坏,多了一份“守护与重塑”的厚重。

  扮演着热情诗人的苏百合,她的诗篇不仅能唤起生命热情,更开始触及“死亡”与“终结”作为生命一部分的宁静与接纳。

  他们带来的“变量”,开始更深刻地与这个宇宙的“病根”产生互动。

  而在真实的故土宇宙,那颗嵌入底层的“规则种子”,也正将镜像宇宙中每一个微小的、积极的、走向“健康”的可能性变化,如同涓涓细流,反馈给那沉睡的源头意识。

  这个过程缓慢得几乎无法察觉。但对于一个意识而言,尤其是在其自身内部(镜像被视为一种深层意识的延伸)产生的积极变化,其意义远大于外部的强行灌输。

  那黯淡的光晕,在一次极其微弱的明灭中,似乎……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尽的噩梦中,听到了一丝来自远方的、模糊却温暖的歌声。

  它没有能力自己挥毫修改画作,但它或许能感受到,画布本身,正在孕育出能够自我修复的、充满活力的新色彩。

  江辰团队的“梦境疗法”,正是在尝试成为这新色彩的催化剂。

  他们不仅是医生,此刻,他们更像是潜入病人梦境中的引导者,试图在梦的世界里,帮助病人自己找到勇气和力量,去面对和接纳那清醒时不敢触碰的创伤。

  手术仍在继续,希望如同暗夜中的萤火,微小,却执着地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