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嘉峪关的票号战-《晋商风云:蒲州王氏传奇》

  【关楼前的票据展 —— 雍正三年春】

  嘉峪关的青砖被晨霜浸得发乌。王鸿绪站在 “天下第一雄关” 的匾额下,手里的磁石在寒风里泛着冷光 —— 这是从肃州分号特意带来的,吸力比寻常的强三倍,连准噶尔的红铜都能吸住。

  “王掌柜这边请。” 年羹尧的亲兵掀开毡帘,关外的风裹着沙砾灌进来,吹得案上的文书哗哗响。案对面坐着个穿貂皮袍的准噶尔使者,袖口的红铜扣在阳光下发亮,像沾了层血。

  使者见王鸿绪进来,突然笑了,露出颗金牙:“早听说晋商的票子能当银子用,我们也做了些,想跟贵号换点茶砖。” 他拍了拍手,随从立刻捧来叠票据,桑皮纸在风里挺括,竟和 “汇通海” 的票样有七分像。

  王鸿绪接过票据的瞬间,指尖就觉出不对。纸里没掺茶梗纤维,边角的磁粉线摸着发滑 —— 是普通铁粉,不是漠北磁石磨的粉。他故意往关楼的窗缝外晃了晃,阳光穿过票面,盐晶章的位置发灰,像蒙了层尘土。

  “这票子上写的是‘晋商票可换牛羊’?” 王鸿绪指着蒙文,指尖在 “晋商” 二字上多停了停,“可惜盖错了章。” 他把票据往使者面前推,右下角的三铜钱印沾着红泥,边缘的铜绿和范家旧茶砖上的一模一样。

  一、关楼的真伪辨

  辰时的日头刚过箭楼,使团的人都围了过来。准噶尔使者把票据往案上拍:“这票盖了章就是真的!你们晋商不就认章吗?” 他说话时,金牙在阳光下闪了闪,王鸿绪突然想起张彪的玉佩,也是这股铜锈味。

  王鸿绪没接话,只让随从端来半碗盐水。他用镊子夹起票据往水里浸,盐晶章果然慢慢显出字来 —— 不是 “汇通”,是 “伪记”,墨色发灰,像用锅底灰调的。

  “不对!” 使者的随从突然喊,“我们的盐晶章遇水该显‘通商’二字!” 王鸿绪冷笑:“那是因为你们的盐晶没按解县的法子晒够三年,遇水就发灰。” 他又把磁石往票边一贴,铁粉线被吸得歪歪扭扭,像条断了的蛇。

  年羹尧的副将突然插话:“使者怕是被人骗了,这票子连磁石都吸不牢,怎么能当银子用?” 王鸿绪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角往使者的红铜扣瞟了瞟,像在传递暗号。

  王鸿绪举起自家的真票,往磁石上一贴,银灰色的磁粉线立刻显形,绕着票面走得均匀:“真票的磁粉掺了漠北磁石,吸得牢;盐晶用的是解县老盐,遇水显字快。” 他突然把真票往使者的红铜扣上靠,磁粉线竟微微发颤 —— 这铜扣里掺了铁,是中原的手艺。

  使者的脸瞬间沉了,金牙咬得咯咯响:“就算票子不真,我们带的银锭总能换茶砖吧?” 他让随从捧来个银箱,打开的刹那,王鸿绪的瞳孔猛地一缩 —— 银锭的含铅量极高,断面发灰,和异常军功票的银线一个成色。

  二、银锭的成色疑

  巳时的关楼里,气氛像凝固的冰。王鸿绪用银簪刮了刮准噶尔的银锭,铅末沾在簪尖发乌:“这银锭含铅三成,按规矩只能当七成算。” 他突然提高声音,“去年有批异常军功票,银线里的铅也是这个数,不知道使者认不认识?”

  使者的金牙闪了闪,突然笑了:“银里掺铅是常事,你们晋商的茶砖不也掺过沙土?” 他往案上扔了块茶砖,砖面的双驼纹被磨得发亮,边角的盐晶却发潮 —— 是用普通盐粒做的,一捏就碎。

  王鸿绪捡起茶砖,往上面浇了点水,盐晶立刻化了,露出里面的沙土:“这是范家的旧茶砖,十年前就被我们赶出茶路了。” 他把砖往使者面前推,“你们和范家做交易,怕是不知道他们的盐晶章早就被我们破了。”

  使团里突然有人咳嗽。王鸿绪回头看,是个记账的文书,袖口沾着点红泥 —— 和票据上的三铜钱印泥一个色。他想起在肃州查的账,范氏的文书都爱用这种红泥,里面掺了胭脂虫红,遇碱会变紫。

  “使者想用假票换多少茶砖?” 王鸿绪突然转了话头,把真票往案上摆,“按规矩,一块金骏眉砖换三两银,你们的银锭得按七成算,十块砖得拿四十两来。”

  使者的眼睛亮了:“我们有一百块票子,能换三百块砖?” 王鸿绪点头,手指却在案下打了个暗号 —— 让随从去查使者的驼队,看有没有范家的标记。

  三、驼队的标记露

  未时的风突然大了,关楼的窗扇被吹得哗啦响。随从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攥着块布片:“掌柜的!他们的驼队里有范家的标记!” 布片是青布做的,上面绣着三铜钱,针脚歪歪扭扭,和假票上的印章一个样。

  王鸿绪把布片往使者面前扔:“这是你们驼队掉的吧?范家的记号倒是没忘。” 使者的脸白了白,突然拍桌子:“什么范家?我们不认识!” 他的金牙咬得更紧,王鸿绪看见他的指甲缝里有盐晶,是准噶尔的湖盐,带着股腥气。

  年羹尧突然站起来,铠甲上的冰碴簌簌掉:“看来没必要谈了。” 他把假票往火盆里扔,票据遇火卷起来,冒出的黑烟里竟带着股红铜味 —— 是票子里掺的铁粉烧着了。

  使者见势不妙,起身就要走,却被年羹尧的亲兵拦住。“把他们的银锭都收了,” 年羹尧盯着银箱,“这含铅的银锭,怕是想用来铸假币,再用假票换真茶砖,两头占便宜。”

  王鸿绪突然指着银锭的断面:“你们的银和异常军功票的银线都含铅三成,还敢说没勾结?” 他把真票的银线抽出来,往银锭上一靠,竟被吸住了 —— 银线里的磁粉能吸铅,这是范家的独门法子。

  使者的随从突然拔刀,刀鞘的红铜在阳光下泛着绿。王鸿绪早有准备,让随从把磁石盆往他们面前一泼,碎铁屑像群马蜂扑过去,粘得他们满身都是,刀都握不住。

  四、关下的暗线连

  掌灯时,被俘的使者终于松了口。他说这些假票是范家的人在准噶尔做的,银锭也是范家提供的,条件是换走晋商的茶砖配方。“他们说只要能仿出你们的票子和茶砖,就能垄断草原的生意。”

  王鸿绪让随从把银锭熔了,铅水在铁锅里泛着灰泡。“范家的人在哪?” 他往铅水里撒了把盐晶,立刻冒出白烟,“不说就把这铅水灌进你们的骆驼嘴里,它们最忌铅。”

  使者哆嗦着说:“在关外的黑山湖,藏着五十个仿票的匠人,还有范家的账房先生。” 他提到账房先生时,王鸿绪心里一动 —— 怕是吴账房,那个在太原仿票的老手。

  年羹尧突然拍板:“连夜出兵!” 他让王鸿绪带着票号的伙计当向导,“你们认范家的标记,别让他们跑了。” 王鸿绪点头,心里却清楚,范家绝不会只留这点人,黑山湖怕是个幌子。

  出发前,王鸿绪往每个伙计的腰间塞了块盐晶:“遇着可疑的人就往他身上撒,范家的人最怕解县盐,沾了会起疹子。” 他自己则揣着块磁石,能吸住范家藏在身上的铜器。

  关楼外的驼队里,有峰骆驼突然嘶鸣起来,蹄铁在地上划出 “人” 字痕 —— 是准噶尔的标记。王鸿绪盯着驼鞍,那里的毡布沾着点茶砖末,和 “茶银互换” 的金骏眉砖一个味。

  五、月下的银锭寒

  深夜的嘉峪关外,月光把戈壁照得像铺了层霜。王鸿绪带着伙计走在队伍前头,磁石在袖口里微微发烫 —— 离黑山湖越近,吸力越强,说明前面有大量铁器。

  突然,远处的沙丘后闪过片火光,像有人在烧什么东西。王鸿绪让伙计加快脚步,赶到时只看见堆灰烬,里面混着碎纸和铜屑 —— 是仿票的桑皮纸和范家的三铜钱印。

  “他们跑了!” 年羹尧的亲兵踢翻灰烬,露出块没烧完的银锭,含铅量依旧是三成,“顺着驼蹄印追!”

  王鸿绪却捡起银锭,在月光下晃了晃:“别追。” 他指着银锭断面的铅线,“这是中原的铸银法子,准噶尔人不会。他们故意留印子,想把我们引向沙漠深处。”

  他往回走时,磁石突然在袖口里发颤。王鸿绪蹲下身,把磁石往沙里按,果然吸起块碎银 —— 是异常军功票上的银线,被人故意撒在这,像在说 “我们还会来”。

  回到关楼时,天快亮了。王鸿绪把碎银扔进盐晶匣,铅线遇盐立刻发黑。他突然明白,范家和准噶尔的目的根本不是换茶砖,是想让假票在草原流通,搅乱晋商的信用,再用含铅的银锭替换真银,彻底搞垮票号。

  晨光爬上关楼的青砖,王鸿绪望着关外的戈壁,磁石在掌心慢慢变凉。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范家的仿票还在流窜,准噶尔的银锭藏在暗处,这场票号战,才刚刚打到最险的地方。而那含铅的银锭,像枚毒针,扎在晋商和边地的信任之间,稍不留意,就会溃烂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