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契约溯源:铁无锋的炼器执念-《幻天塔主:重生即无敌》

  夜澜站在山道口,指尖还残留着一滴未落的血。那血不是从伤口渗的,而是净化之后,经脉里逼出来的残渣,黑中带紫,落在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嗤”声,像烧红的铁淬了水。

  他没看那滴血怎么消失,抬脚就走。

  山路不长,但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弦上。雷脉在体内缓缓运转,将那些残留的震荡一点一点震散。第三次停下时,他靠在岩壁上,掌心贴住胸口,体内灵流终于稳了下来。

  他从怀里摸出那张黄绢契约,边角已经发脆,像是被火燎过。目光落在“铁承业”三个字上,指腹摩挲了一下签名的笔锋——很稳,但最后一划收得急,像是被人打断。

  “一个叛逃的铸剑师……值得你守三十年?”

  话出口,风就吹散了。

  他把契约收回袖中,继续往下走。

  铁无锋的锻造室建在山腹深处,八柄重锤悬在门口,呈环形排列,锤头朝内,像是随时会砸下来。门是冷锻玄铁做的,上面布满锤痕,每一道都深浅不一,却排列有序,隐隐构成某种阵纹。

  夜澜没动用灵力,而是用指尖蘸了点刚才渗出的血,在门缝间画下一道古纹。

  那是他在幻天塔第一层石壁上见过的符号,也是铁承业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最后一样东西。当时那老人只剩一口气,喉咙里全是血沫,却死死抓着他,把那枚刻着纹路的铁片按进他掌心。

  门阵微微一震。

  八柄重锤缓缓收回,嵌入岩壁,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门。

  夜澜走进去,没走正中的锻台,而是蹲下身,盯着地面。

  砖缝里全是刻痕。

  不是划的,是用锤尖一点一点凿出来的,每个字都极小,只有指甲盖大,却密密麻麻爬满整间屋子的接缝处。他数了三块砖,全是同一个字——“修”。

  修。

  修。

  修。

  一遍又一遍,深浅不一,有的几乎磨穿砖面,有的只留下浅浅白印,像是后来者不敢用力。

  他站起身,扫视四周。

  墙上挂着的不是图纸,也不是设计图,而是一整面墙的铭文。刻的不是功法,不是咒语,只有一句话:

  “必须修复。”

  四个大字在最上方,下面层层叠叠全是重复,像是疯了一样刻上去的。有些字被后来的覆盖,有些又被重新挖出来,整面墙像一块被反复翻耕的田。

  夜澜走到墙前,伸手摸了摸其中一道刻痕。

  凹槽边缘很钝,不是新刻的。这面墙,少说也被刻了十几年。

  “你到底在修什么?”

  他声音不大,却惊动了锻台前那个背影。

  铁无锋没回头,手里的锤还在敲。他面前是一块焦黑的金属残片,边缘扭曲,表面布满裂纹,看不出原本是什么兵器。锤子落下的节奏很机械,一下,停顿,再一下,像是在数心跳。

  夜澜走近两步。

  八柄重锤同时震了一下,锤柄嗡鸣,却没有离墙。

  “你再往前,我就动手。”铁无锋终于开口,声音像是砂纸磨铁,“我不怕你。”

  “我知道。”夜澜停下,“你要是怕,就不会把门开着。”

  铁无锋的手顿了顿,锤子悬在半空。

  “你来干什么?看我是不是叛徒?还是来拿回你父亲的东西?”

  “我想知道,”夜澜从怀里取出一片银鳞,轻轻放在锻台边缘,“你敲这块废铁,到底在等谁回来?”

  那片鳞在火光下泛着微光,边缘还带着一丝温热——是幽瞳光翼脱落的碎片,刚从温池里捞出来的。

  铁无锋的手猛地一抖。

  锤子砸在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缓缓转过身,机械义眼的红光一闪一闪,像是快熄的炉火。

  “你让她……用命护你?”

  “她选择了。”夜澜没躲他的目光,“就像你选择守着这块废铁。”

  铁无锋喉咙里滚出一声笑,又像是哭。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块残铁。”

  “放屁!”他突然吼起来,一拳砸在墙上,“这是你的剑!是你前世的本命灵兵!碎在寒渊那一夜,被我父亲从尸堆里一块一块捡回来的!”

  夜澜没动。

  “他用了三十年,用命温养,用血祭炼,就为了等它重铸。可它碎得太彻底,灵性都散了。他临死前说……‘一定要修好,等少主回来’。”

  铁无锋抓起那块残片,狠狠砸向墙面。

  “必须修复”四个大字应声裂开,露出后面更深的刻痕——还是那四个字,再后面,又是,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我修了二十年。用尽八锤之力,用尽《器神典》所有秘法,甚至……甚至挖了自己的眼,换上这破铁疙瘩,就为了看清它最后一丝灵纹!”他指着左眼的机械义眼,声音嘶哑,“可它不认我!它只认你!”

  夜澜盯着那块残片。

  它静静躺在地上,焦黑扭曲,像一块被雷劈过的废铁。

  可就在刚才,他体内雷脉微微一颤——不是攻击,不是警觉,而是一种……共鸣。

  就像前世,他第一次握住它时的感觉。

  “它叫什么名字?”他问。

  铁无锋愣住。

  “你……你不记得了?”

  夜澜摇头。

  “我只记得它陪我走到最后。然后被人从背后捅穿丹田,它也碎了。”

  铁无锋低头,喘了两口气,突然笑了。

  “它叫‘断渊’。你给它起的名字。你说……‘断尽因果,渊中无路’。”

  夜澜眼神一动。

  断渊。

  断尽因果。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滴残血还在指尖,迟迟不落。

  原来不是他忘了。

  是幻天塔封住了这段记忆——直到现在,直到他亲眼看见这块残铁,听见这个名字,体内那股沉寂的剑意才终于苏醒。

  “你为什么不早说?”他问。

  “说?怎么说?”铁无锋冷笑,“你说你是夜澜转世,谁能信?你戴着面具,灵脉变了,连气息都不一样。我要是突然捧着一块废铁说‘这是你前世的剑’,你信吗?”

  夜澜沉默。

  不信。

  换了他,也不会信。

  “所以我只能修。一直修。修到它能认你为止。”铁无锋弯腰捡起残片,捧在手里,像捧着什么圣物,“你父亲背叛夜家,勾结幽冥殿,可我父亲没有。他至死都叫你一声‘少主’。”

  夜澜看着他。

  这个两米高的炼器狂人,背驼了,手裂了,眼换了,却还在敲这块没人认得的废铁。

  不是为了功名,不是为了复仇。

  只是为了一个承诺。

  “你恨我吗?”夜澜突然问。

  “恨?”

  “你父亲因夜家而死,你却在为夜家最后的血脉修剑。”

  铁无锋低头,手指摩挲着残片上的裂纹。

  “匠人不问恩仇。只问兵器有没有修好。”他抬起头,机械义眼的红光直直盯着夜澜,“我父亲说,兵器有灵,人心有执。修剑,其实是修人。你若不回来,这剑永远是废铁。你若回来……它自然会醒。”

  夜澜伸出手。

  铁无锋没动。

  “让我看看它。”

  铁无锋迟疑了一瞬,终于把残片递过去。

  夜澜接过。

  就在指尖触碰到的刹那,体内雷脉猛然一震,冰脉也随之波动,两股力量在经脉中交汇,直冲识海。

  一道模糊的画面闪过——

  寒渊底,血雾弥漫。

  他跪在碎冰上,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剑,剑身染血,却依旧泛着幽光。身后,是夜鸿煊冷笑的脸。

  “你以为你能逃?”

  剑断。

  魂散。

  可那剑,哪怕碎了,也在护他最后一程。

  夜澜猛地睁眼。

  残片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不是火,是灵性在苏醒。

  “它认你了。”铁无锋声音发颤,“二十年了……它终于……”

  夜澜没说话。

  他把残片贴在胸口,闭上眼。

  雷脉与冰脉同时运转,灵力缓缓渗入那焦黑的金属。

  一丝极淡的银光,从裂缝中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