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救治-《在大唐苟活》

  文安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刀光剑影,或者说,极度的恐惧已经让他的大脑选择了屏蔽。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刘三宝的喉咙上。

  他回忆着培训的内容,一手按住刘三宝的额头,另一手手指试图清理他口腔可能存在的血块,同时抬起他的下颌,尽量让气道伸直。

  刘三宝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喉咙里的“嗬嗬”声似乎顺畅了那么一丝,但随即又变得艰难。不行,光是开放气道不够,他肺里或者气管里肯定有积血或分泌物!

  文安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猛地想起医生提过一嘴,对于溺水或者类似情况,有一种叫作“海姆立克”的法子,但具体怎么做,他记不清了,而且刘三宝这胸前巨大的伤口,根本不能用那种冲击腹部的方法。

  怎么办?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刘三宝胸前的伤口,血流的速度似乎因为生命的流逝而减缓了,但那个血洞依旧狰狞。他需要一个管子,一个能伸进去把堵住的东西吸出来的管子!可这荒郊野外,哪里去找?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腰间那个原本装水的皮囊上。皮囊口是用一小段中空的动物骨头塞住的!

  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解下皮囊,拔掉那根小指粗细、寸许长的骨头,也顾不上脏,直接用自己破烂的衣袖里层,胡乱擦了擦骨头管子的内外。

  “你……你要做什么?!”旁边一个兵士看他拿着骨管往刘三宝嘴边凑,忍不住厉声喝道。

  文安头也不抬,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豁出去的执拗:“吸……吸出来……不然……真憋死了!”

  他捏开刘三宝的嘴,也顾不得那满口的血污,小心翼翼地将骨管的一端探入他的喉咙深处。另一端,他含住,闭上眼,用尽平生力气,猛地一吸!

  一股腥咸、温热、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瞬间涌入了他的口腔,直冲喉头。文安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迅速偏头,“呸”的一声将吸出的混着血块和黏液的污物吐在地上。

  他不敢停歇,再次俯身,吸第二口,第三口……

  每一次俯身,他都感觉周围那些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刺得他遍体生寒。每一次吸出污物,他都觉得自己离呕吐和晕厥更近一步。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口腔和鼻腔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时,身下的刘三宝猛地发出了一声剧烈而深长的抽气声,随即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大量的暗红色血沫随着咳嗽从口鼻中喷溅出来,溅了文安一脸一身。

  但与此同时,他那原本如同破风箱般的、艰难的“嗬嗬”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虽然微弱、却明显顺畅了许多的呼吸声!胸膛的起伏也不再是那种绝望的挣扎,虽然依旧微弱,但有了节奏。

  “咳……咳咳……”

  刘三宝咳嗽着,圆睁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神采,虽然依旧痛苦,但那茫然的死气褪去了一些。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围观的兵卒,包括那位尉迟校尉,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这怎么可能?

  一个眼看就要断气的人,被这来历不明的小子,用一根骨头管子,几下子……给弄得回过气来了?

  虽然刘三宝依旧重伤垂危,但谁都看得出来,那口要命的气,至少暂时是顺过来了!这不是回光返照,这是真的……缓过来一口气?

  文安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用手背狠狠擦着嘴角和脸上的血污,结果越擦越花,整张脸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他感觉自己的嘴巴里、喉咙里,全是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胃里一阵阵痉挛。

  他抬起头,迎上周围那些惊疑不定、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目光,刚刚因为专注而暂时压下的恐惧瞬间如同潮水般回流,将他淹没。他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又想低下头,把自己藏起来。

  “你……”

  尉迟校尉第一个回过神来,他上前一步,蹲下身,先探了探刘三宝的鼻息,又看了看他胸前依旧可怕的伤口,但呼吸却是顺畅了。

  他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盯住文安,那眼神里的审视,比刚才盘问时更加锐利,甚至带上了一丝……探究和难以置信。

  “你方才,用的是何法?”

  尉迟校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文安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就……就是……气堵住了……吸……吸出来……以前,以前村里有娃溺水,老……老人这么弄过……”他胡乱编造着借口,声音越说越小。

  尉迟校尉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文安那惊魂未定、满脸血污又怯懦无比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有能力编造这种闻所未闻的救治方法的人。或许,真是乡野间流传的某种土法?虽然匪夷所思,但……确实有效。

  “你懂医术?”尉迟校尉换了个问题。

  文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懂!就是……就是看过……”他死死咬定这只是偶然见过的土方子。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兵士,似乎是懂点粗浅战场救护的,迟疑着开口道:“校尉,刘队正这伤口……血虽流得慢了,但若不处理,怕是……”

  尉迟校尉的眉头再次紧紧锁起。刘三宝暂时喘过气了,但这身重伤,尤其是胸前那个可怕的窟窿,依然是致命的。随军的医官手段有限,对这种重伤,往往也是束手无策。

  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文安身上。

  文安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尉迟校尉开口了,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命令:“你,既然能让他喘过气,试试看,能不能给他止血,包扎。”

  文安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给这个血葫芦止血包扎?他唯一会的“包扎”,就是给自己贴创可贴!缝补?他连扣子都缝不好!

  “我……我不行……军爷,我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