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是他……妄求了。-《郡主今天保住小命了么?》

  不知过了多久,严初猛地从浅眠中惊醒。

  要命,怎么还真睡着了!

  她脑子里一直有根弦绷着,反复提醒自己绝不能在这里过夜。

  还好,睁眼还是一片漆黑,应该没睡多久,至少没睡到大天亮去……

  严初小心翼翼地感受了一下眼前人的动静。

  殿下似乎也睡着了,呼吸变得沉稳均匀。

  贴着她脸颊的胸膛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烫得吓人,热度退下去不少。

  然而,搭在她腰上的那条手臂却依旧紧紧箍着,力道没有丝毫松懈。

  仿佛烙铁一般,带着明晃晃的占有欲,生怕她在睡梦中跑了似的。

  不跑不行了!

  再不跑天就要亮了,到时候被发现,那才是真的完蛋!

  她必须得回沈府了!

  她深吸一口气,随即屏住呼吸,调动起全身的谨慎,开始小心翼翼地动作。

  先用指尖极其轻微地碰了碰他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腕,试探了一下。

  见他没有反应,才稍稍加大力道。

  试图用两只手,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将那条沉重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抬起来。

  意外的,这次竟没受到什么阻拦。

  她只是稍微用了些巧劲,那条之前还箍得死紧的手臂便顺着她的力道滑落下去。

  她居然轻易地从那温热的被窝里钻了出来。

  站在床榻前,缓缓地平复了一下一直未曾好好跳动的心脏。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天光,望向依旧在熟睡的殿下。

  此刻的他收敛了所有醒时的凌厉与偏执,安静沉睡的模样竟有种破碎易碎的美感。

  啧,别说,病美人限定版殿下,颜值还是挺能打的……

  要是别突然发疯就更好了……

  转身欲走之前,她脚步顿了顿。

  想了想,她还是蹑手蹑脚地走回床边,俯下身,仔细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将肩膀处可能漏风的地方都压实了,秉持着“送佛送到西,照顾人到底”的基本道义。

  做完这一切,才悄无声息地、迅速地溜出了内室,轻轻带上房门,将一室静谧重新还给沉睡中的轩王殿下。

  房门被极轻地合拢时,发出几不可闻的“咔哒”一声。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床榻之上,原本应该沉睡的裴衍幸倏然睁开了双眼。

  那眸中一片清明深邃,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显然早已醒来多时。

  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并未起身,不知在想些什么。

  溜出内室的严初,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头也不回地冲到了前厅。

  急切地左右张望,寻找着那抹熟悉的黑影。

  啊!必须在天亮之前给她送回去!

  要不然她就跟他们拼命!

  “黑风……!”

  她压低声音,带着焦急刚想呼喊。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倏”地一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身形稳如磐石。

  “!!!”

  严初被这毫无征兆的现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倒退了两步,差点撞到身后的多宝阁。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他会这种‘瞬移’技能了!

  她捂着受到惊吓的小心脏,感觉自己这一晚上净在经历各种惊吓了,小心脏的承受能力正在经受严峻的考验。

  “送我回沈府!立刻!马上!”

  她也顾不上抱怨,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

  “殿下已经退烧了,人也睡着了,我的任务圆满完成!不能再耽搁了!”

  她强调着“任务完成”,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昨夜那些超出“任务”范围的亲密与混乱。

  黑风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或迟疑,只是干脆利落地一颔首:

  “是,郡主。”

  随即,他如同来时一样。

  带着严初,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黎明前最深的夜色之中,朝着沈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待严初惊魂稍定、彻底回过神时。

  她已经安然窝在了自己那熟悉又柔软的锦被里,周身被清雅的熏香和满满的安全感所包裹。

  不管了,天大的事都得等她睡醒了再说。

  竹苑

  “郡主回来了?”

  漆黑的房内,没有点灯,沈淮之颓然坐于桌前,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窗外的天色已透出些许熹微,他不知在这片沉寂的黑暗里枯坐了多久。

  才等到云水悄然返回,低声禀告。

  云水立于他身前,借着微弱的天光,能看到自家大人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绷紧的轮廓。

  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抱拳躬身,语气带着决然:

  “大人……今日之事,是属下失职。如若……如若还有下次,是否需属下拼死拦住轩王府的人?即便……即便得罪轩王殿下……”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不用。”

  沈淮之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释然,

  “你只需护好郡主周全,确保她安然无恙即可。其他的……不必强求。”

  他摆了摆手,示意云水退下。

  房门被轻轻合上,室内重新归于寂静,只剩下他清浅的呼吸声。

  黑暗中,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严初或狡黠、或怂包、或明亮的笑颜。

  他不想再用了。

  不想再用这纸始于荒唐、基于利益的婚约来束缚她。

  她应该是自由的,像林间不受拘束的风。

  而非被他,或者被裴衍幸,以“占有”之名,困于一方看似华丽实则逼仄的牢笼。

  被这纸婚约束缚的,从始至终,只有他沈淮之一人而已。

  是他……妄求了。

  他抬眼望向窗外,东方既白,晨曦微露,驱散了漫长的黑夜。

  天,是该亮了。

  而他,也该换一种方式了。

  既然强留是错,那便放手,然后……堂堂正正地,重新走向她。

  思及此,他霍然起身,步履坚定地走到书案前。

  点亮烛火,昏黄温暖的光晕瞬间铺满桌面,也照亮了他眼中沉淀下的清明与决意。

  他铺开一张素笺,研墨,提笔。

  笔尖悬于纸上片刻,随即落下,墨迹沉稳而郑重——

  那是一封,他亲手草拟的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