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给郡主煮碗素面。-《郡主今天保住小命了么?》

  “我陪你去?”

  沈淮之话音未落,人却已自然地走到了前头。

  这分明是个陈述句,压根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严初嘴里忙不迭地推辞,脚步却诚实地快步跟上,试图做最后的“反抗”。

  沈淮之步履未停,亦未回头,只余一声轻语随着夜风送至她耳畔:

  “夜深路暗,我不放心你一人。”

  话音落下,恰好穿过廊下转角。

  几盏昏黄的灯笼在秋夜里微微摇曳,将他低沉而清晰的语句,一字不落地送入她耳中,又在这寂静无人的廊间轻轻回荡。

  那声音不重,甚至算得上轻缓,却像一颗被精心打磨过的温润玉石。

  不偏不倚,轻轻投入她心湖,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沉底,荡开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

  不放心……

  她微微一怔,望着他挺拔而沉稳的背影。

  从最初那个对她暗藏杀机的沈淮之,到现在这个会因为夜色已深而“不放心”她独自去厨房的沈淮之。

  嗯!

  果然,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没有人能抵抗得了她这颗赤诚的真心!

  严初在心里用力地点了点头,全是对自己的满意。

  近几日府中斋戒,小厨房里果然冷清得很。

  严初不死心地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结果这厨房干净得堪比她的脸。

  除了空气,啥也没有。

  不但颗粒无收,这一通折腾下来,肚子叫得反而更欢了,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蔫蔫地关上最后一个橱柜,绝望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算了……就当是强制减肥了。

  虽是这么自我安慰,可那不受控制的嘴角还是委屈地撇了下来,整张小脸都垮成了苦瓜状。

  她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靠在桌边,内心疯狂呐喊:

  老天爷啊!

  她都死过一回了,好不容易穿个越,开局是炮灰也就算了,怎么深更半夜连口吃的都混不上!

  沈淮之立在一旁,将她从斗志昂扬到彻底蔫巴的全过程尽收眼底。

  尤其是最后那副委屈得快要把“我好可怜”四个字写在脸上的小模样,终于让他忍俊不禁,低笑出声。

  他缓步走过去,极为自然地伸出手,在那颗毛茸茸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动作里满是纵容和宠溺,

  “到旁边坐着等。”

  “啊?”

  严初还没从自怜自艾的情绪里回过神,愣愣地抬头。

  却见沈淮之已径直走到灶台前,动作流畅地挽起那质地精良的宽大袖口,露出一截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小臂。

  随即从容地弯腰,拿起火折子,竟是真的要动手生火。

  严初瞬间忘了委屈,好奇地凑过去,

  “这是干啥呀?”

  火光倏然亮起,映照着他专注的侧脸。他一边往锅里添水,一边温声答道:

  “给郡主煮碗素面。夜深了,空着肚子如何能安寝?”

  不过三两下功夫,原本冷清的灶台便在沈淮之的操持下变得井井有条,灶膛里火光熊熊,映得一室温暖。

  跳跃的光映在严初脸上,烘得她小脸红扑扑的。

  连心底那点因饥饿而产生的委屈,似乎也被这暖意驱散了。

  “啊呀……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她嘴上客气着,一双眼睛却早已黏在了那口逐渐冒出热气的锅上,脚下更是像生了根,半步也挪不动。

  沈淮之俯身又添了两根细柴,确保火势稳定,这才直起身。

  跃动的火光映入他眼底,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辰,连带着那清隽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带着清晰的笑意。

  “郡主的事,怎会麻烦?”

  “好嘞!”

  他这话像有魔力,严初立刻将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抛到九霄云外,瞬间切换到全力捧场模式。

  她干脆搬了个小杌子坐在一旁,双手托腮,化身全神贯注的“拉拉队员”。

  沈淮之挽起袖子清洗青菜,水声泠泠。她立刻捧场:

  “哇!这菜洗得真水灵,翠绿翠绿的!”

  沈淮之侧身调整灶膛火候,她马上赞叹:

  “这火候掌控得真妙,不大不小,刚刚好!”

  待到沈淮之将一把细长的面条均匀地撒入滚水中,她更是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

  “沈淮之,你连下面都这么厉害呀!”

  整个小厨房里,就属她最忙。

  那张小嘴叭叭的,夸奖之词层出不穷,情绪价值直接给满。

  能在深更半夜为她亲自下厨,她要不分分钟把沈淮之哄得找不着北,都算她上辈子那点职场马屁功夫白练了!

  沈淮之望着身旁那道虽然帮不上任何实质忙、却始终活力四射、忙前忙后的小身影,耳畔是她那清脆又夸张、却格外真诚动听的赞美。

  素来清冷的心湖,此刻像是被投入了一块温热的蜜糖。

  无声无息地融化开来,软得一塌糊涂。

  一碗热气腾腾、汤清菜绿的面,就在这连绵不绝的“夸夸其谈”中被端到了严初面前。

  “我开动啦!”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小心地吹了吹气,然后“吸溜”一声嗦入口中。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面条软硬适中,汤底清淡却鲜美,带着食物最本真的温暖味道。

  严初只觉得味蕾瞬间被唤醒,幸福感激增。

  两只脚不自觉地就在凳子下欢快地荡了起来,眼睛满足地眯成了两条弯弯的缝。

  “好好吃呀!沈淮之,你也太棒了叭~!”

  沈淮之走到她对面坐下,单手随意地倚着下颌,目光落在她因塞满食物而鼓鼓囊囊的脸颊上,温声提醒:

  “慢些吃,没人同你抢。”

  严初奋力咽下口中的面条,好奇心再也按捺不住:

  “沈淮之,你怎么连生火做饭都会呀?你们这些读书人,不都讲究‘君子远庖厨’的吗?”

  而且,古代的男人,哪个会下厨?

  沈淮之闻言,指尖在袖中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窗外的月色与灶膛里未尽的余晖交织在他清隽的侧脸上。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坦诚,声音比平时更轻缓几分:

  “年幼时家中清贫,生计艰难,许多事……都需亲手去做。这些微末技艺,便是那时学会的。”

  在倾心之人面前袒露并不光鲜的过往,总需要克服一些突如其来的、无谓的自尊。

  那一瞬间,他甚至预想了她可能会流露的神情——惊讶,或者,他更不愿看到的怜悯。

  可他更不愿的,是以虚假的完美面对她。

  他想要她看到的,是完整的、真实的沈淮之,无论光鲜或狼狈。

  这些尘封的旧事,她从前从未问及,也从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