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就趴一会儿-《郡主今天保住小命了么?》

  严初就这么站在轩王府邸朱红的大门前,

  望着门楣上高悬的烫金匾额,一遍遍的哄着自己。

  进去吧,早死早超生,横竖都是一刀。

  进去吧,说不定……压根就没事呢?

  门口的侍卫早已注意到这位姑娘。

  她在那儿站了许久,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叹气。

  虽然离得不远,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二字——

  任谁都看得出,她是真的、完全、一点儿也不想踏进这道门。

  “要不…… 去问问?”

  一个年轻侍卫戳戳同伴。

  “别了吧,你看她那纠结样,万一问了更不敢进。”

  另一个赶紧摆手。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上前询问,还是该装作没看见为好。

  就在这当口,严初终于鼓足了勇气,哄好了自己,挺直脊背朝侍卫走来。

  劳烦通传一声,

  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安阳侯府严初,求见轩王殿下。

  一听这名号,侍卫顿时神色一凛,慌忙躬身行礼:

  “参见郡主!殿下此刻尚未下朝,还请郡主先入府稍候。”

  这一个月来,关于这位郡主与王爷的种种传闻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岂敢怠慢?

  当下便恭恭敬敬地将人请进了前厅奉茶。

  跟着侍卫往里走,严初的眼睛快不够用了 ——

  脑子里只剩四个字循环播放:真!的!豪!啊!

  所经之处,廊柱皆是名贵楠木,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

  摆设的古董玉器无一不是价值连城,处处透着重金堆砌的富贵和天家独有的威严肃穆。

  若有人说此处便是皇宫内苑,她恐怕也会信上几分。

  不愧是圣上最器重的皇子,这般泼天的富贵与权势

  其实依照原书,轩王裴衍幸若非后期步步昏招,行事越发偏激狠戾。

  这万里江山,未必不会落入他手中。

  只可惜此人性格阴鸷,杀人如麻。

  据说皆是因童年遭受巨创,以致心性扭曲,阴暗成狂。

  啧,果然。

  不管是哪本故事里,每个反派都得配个让人唏嘘的 “悲惨过往”,不然都对不起 “反派” 这头衔。

  正走神呢,侍卫忽然停下脚步,侧身引她进了一间宽敞的前厅。

  “郡主,请您在此稍坐。”

  话音刚落,旁边候着的侍女就端着茶盘上前。

  白瓷茶盏里飘着细嫩的茶叶,热气裹着茶香飘过来,闻着就知道是上好的茶。

  “有劳了。”

  严初依言走到侧位的梨花木椅旁,规规矩矩地坐下,目光却仍忍不住悄悄打量这间极尽奢华的正厅。

  身旁候着的侍女始终垂手立着,青绿色的裙摆连一丝褶皱都未曾晃动。

  只在茶烟快散尽时,才轻手轻脚上前添些新茶。

  严初托着腮帮子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只觉这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实在无聊得发慌,便索性起身四处转悠。

  她一会儿摸摸多宝阁上那尊莹润剔透的前朝青玉貔貅,一会儿又仰头瞻仰墙上气势恢宏的名家山水真迹。

  寻思着这随便哪一件要是能塞进她的小金库,往后半年都不用愁吃穿了。

  有钱真是好啊……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

  严初几乎将偌大的前厅逛了个遍,连角落那盆半人高的红珊瑚都仔细研究了一番。

  困意渐渐涌了上来,可轩王却迟迟未归。

  她只得走回那张梨花木椅坐下,单手撑着下巴,又猛灌了两口浓茶试图提神。

  然而温热的茶水下肚,非但没能驱散睡意,反倒让眼皮越发沉重起来,

  一下一下地打着架,几乎要撑不住了。

  一旁的侍女见这位郡主的小脑袋一点一点,仿佛下一秒就要磕到桌沿。

  忙轻步上前,柔声询问道:

  “郡主,可是乏了?要不奴婢引您去客房稍歇片刻?殿下许是被朝中事务耽搁了。”

  严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强打起精神摆摆手:

  “不必麻烦,我就在这儿趴一会儿便好。等殿下回来了,劳你提前唤我一声。”

  哪有人上门做客,连主人家面都没见着,就自顾自跑去睡下的道理?

  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是。”

  侍女轻声应下,又安静地退回了原处。

  严初实在是困得眼皮发沉,见轩王迟迟没有回来的迹象,

  索性将臂弯叠在桌上,轻轻趴了下去。

  就趴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等他回来,她一定能立刻醒过来…

  就在严初迷迷糊糊睡着后不久,门外传来一阵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

  夹杂着侍从压低的、恭敬的“殿下”。

  门帘被轻轻掀起,带着一身朝露寒气的裴衍幸迈步而入。

  他身上的玄色蟒袍还未换下,领口处还沾着些许宫外的风尘。

  显然是刚从朝堂抽身,连回内院换衣的功夫都没耽搁,便径直往这来了。

  侍女见他进来,慌忙上前想要唤醒严初,却被他抬手止住。

  他目光扫过,无声示意众人退下。

  侍女只得在心里悄悄道了声“郡主恕罪”,便低头悄步退了出去。

  殿内瞬间只剩茶烟轻绕。

  裴衍幸缓步走到梨花木桌前,目光落在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严初身上。

  他放缓了呼吸,缓缓蹲下身子,视线与少女的睡颜齐平。

  暖阳的光落在脸上,能看见细绒似的汗毛。

  原本带着几分灵动的眉眼此刻舒展开,却又因着些许未散的疲倦,细眉微微蹙着,

  像在梦里还在琢磨烦心事。

  偶尔她还会无意识地抿抿唇,溢出一两声细微的哼唧。

  软乎乎的调子钻进耳朵里,竟让裴衍幸紧绷了一上午的眉眼,也跟着悄悄柔和下来。

  裴衍幸就这么守着,目光落在严初发顶那缕不服帖的碎发上——

  那发丝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

  他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竟生出几分想要将那缕碎发捋顺的念头。

  可刚抬起手,又怕惊扰了她,只好又缓缓收回。

  不知过了多久,严初的眼睫忽然轻轻颤了颤。

  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眼中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