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莫不是又来寻男宠?-《郡主今天保住小命了么?》

  念头刚起,脚已经迈了进去。

  严初当然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她可没忘,书里那位扮猪吃老虎的璟王裴衍年,此刻八成正在这天香阁里醉生梦死。

  这位三皇子表面是个沉迷酒色的纨绔,背地里却是运筹帷幄的狠角色。

  书中男主正是他的头号幕僚,两人联手布局,最终一举夺下帝位。

  ——而这位璟王,对原主厌恶至极。

  书里几次提到,他恨不得亲手帮沈淮之除掉这个恶毒郡主。

  想要和沈淮之痛痛快快的和离,且保全性命,免不了要和这位璟王打交道。

  严初嘴角抽了抽。

  前有狼(沈淮之),后有虎(璟王),她这条咸鱼夹在中间,着实命苦。

  才踏进天香阁,眼前骤然大亮。

  比起朱雀大街的烟火气,这里更像被精心雕琢的欲望牢笼。

  明明人声鼎沸,却诡异地秩序井然,连赌徒的吆喝声都像是踩着乐点。

  一楼正中央,巨大的圆台上胡姬赤足起舞,金铃随着腰肢晃动叮当作响。

  四角散落着赌桌,堆成小山的银锭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

  二楼环形观景台视野绝佳,锦衣公子们倚栏而立,随手抛下的金叶子如蝶纷飞。

  三楼以上珠帘垂落,厢房内影影绰绰,偶尔传出娇笑声,引人浮想联翩。

  严初眯着眼扫视一圈,果然——

  二楼最显眼的雅座里,璟王裴衍年正懒洋洋地倚着软枕,和一帮贵族子弟推杯换盏。

  他一身绯色锦袍,衣领松散,手中琉璃杯盛着琥珀色的酒液,笑得风流恣意。

  活脱脱一个醉生梦死的纨绔王爷。

  雅座内,裴衍年指尖一顿,琉璃杯中的琥珀酒液微微晃动。

  他眯起狭长的凤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个探头探脑的鹅黄色身影——

  这不是那位几日前才大闹南风馆的元安郡主么?

  有意思。裴衍年轻抿一口酒,喉结微动。

  这位传闻中骄纵任性的郡主,自成婚后便不喜出门,今日竟独自来天香阁,还梳着未出阁姑娘似的丸子头......

  他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杯沿。

  ——莫不是又来寻男宠?

  若是如此......他眼底寒光一闪而逝。正好替先生清理门户。

  严初正暗自庆幸没人注意,一抬头却撞进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那目光如芒在背,让她进退两难。

  现在装瞎还来得及么?

  显然来不及了。她只得硬着头皮缓步上楼,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拜见璟王殿下。

  礼还没行完,满座哄笑炸开。

  哟!这不是南风馆的常客吗?李尚书家的公子摇着洒金折扇阴阳怪气,沈大人满足不了郡主?

  你懂什么?旁边人挤眉弄眼,咱们天香阁的小倌可比南风馆......

  哄笑声中,裴衍年瞥见严初捏紧的拳头——

  一记耳光清脆响亮,惊得二楼雅座鸦雀无声。

  被打的公子哥捂着脸踉跄两步,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

  严初甩了甩发麻的右手,笑靥如花:

  本郡主竟不知……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议论郡马爷了?李公子好大的胆子,连圣上亲封的郡主都敢编排?

  她缓步逼近,绣鞋碾过对方掉落的折扇,

  更不用说......突然俯身在他耳边轻语,令尊前日递的折子,还在我父亲案头压着呢。

  满座死寂。

  李公子顿时面如土色。

  在场众人这才惊觉——眼前这位再荒唐,也是手握实权的安阳侯嫡女!

  裴衍年眼底兴味愈浓。

  ——有意思。

  他放下酒杯,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击案几。

  这小郡主,何时学会亮爪子了?

  还不快滚?严初负手而立,杏眼圆睁,袖中暗藏的指尖却微微发颤。

  那群纨绔子弟如惊弓之鸟般四散逃开,只余下二楼雅座一片诡异的寂静。

  裴衍年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盏,琥珀色的酒液映出他玩味的神情:元安郡主好大的威风,只是...

  他目光如刀,直刺向严初藏在身后的手,这手抖得,莫不是害了疟疾?

  严初深吸一口气,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璟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衍年不置可否,懒洋洋地支起身子。

  玄色锦袍上的金线蟒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他随手推开三楼雕着蟠龙纹的包厢门,示意严初跟上。

  砰——

  包厢门关上的瞬间,严初差点腿软。她强撑着扶住紫檀案几,指尖在暗刻的云纹上摩挲出细微的声响。

  郡主这是要献什么宝?裴衍年斜倚在缠枝牡丹榻上,指尖轻叩案几。

  每一声轻响都像敲在严初心上。

  安阳侯府愿为殿下效力。她开门见山。

  咔——裴衍年手中的玉扳指应声而裂。他眼底寒光乍现:郡主可知,妄议朝政是何罪名?

  严初不退反进:父亲手握北衙六军,却从不涉足党争。她故意顿了顿,

  但秋狝之时,殿下自会看到本郡主的诚意。

  空气骤然凝固。裴衍年突然轻笑,笑声却冷得刺骨:

  上一个这般与本王说话的,如今正在诏狱里喂老鼠。

  那殿下可知,严初突然倾身,在他耳边轻语,

  轩王殿下已经在查漕运亏空的账本了?

  感受到对方瞬间绷紧的肌肉,她知道这一注押对了。

  裴衍年猛地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谁指使你来的?

  殿下松手,严初疼得眼眶发红却还在笑,弄伤了合作者,秋狝时谁给您递投名状?

  在这盘权力的棋局上,安阳侯府的兵权就是最诱人的筹码。

  严初比谁都清楚,原着中正是因为严归夷错嫁大皇子,

  导致整个家族被卷入夺嫡漩涡,最终落得个勾结逆党的罪名,满门血染刑场。

  她太明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堂上,所谓中立不过是慢性自杀。

  就像书中的侯爷直到屠刀架颈才明白的那样——

  当风暴来临时,没有一片树叶能独善其身。

  所以今日,她必须赌这一局。

  用侯府的兵权,换璟王的庇护;用先知的情报,换家族的生机。

  裴衍年凝视着晃动的珠帘,指腹摩挲着玉扳指上新裂的纹路。

  这小郡主倒是有趣得紧——方才还抖如筛糠,转眼就敢与他谈条件。

  他仰头饮尽杯中残酒,喉结滚动间溢出一声轻笑:那本王便...拭目以待。

  严初行礼告退,直到转过屏风才敢大口喘息。

  手腕上残留的疼痛提醒着方才的危险,她揉了揉发红的腕部,指尖仍在微微颤抖。

  天香阁外,夜风拂过她滚烫的面颊。

  方才在阁内强撑的气势早已消散,此刻的她只想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胡乱在裙摆上擦了擦掌心,突然在街角撞见急得团团转的青芝。

  “小姐!青芝扑上来攥住她的衣袖,您要是再不出现,奴婢就要去报官了!

  严初勉强扯出个笑容,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最后望了眼天香阁辉煌的灯火,三楼窗口隐约可见裴衍年玄色的身影。

  而在她看不见的顶楼,一袭紫衣的少女正倚栏而立。

  目光追随着严初远去的背影。

  夜风吹起她面纱的一角,露出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