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冷水涤心-《永恒魔都崛起录》

  返回“星辉之冠”酒店的路途,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度过。街道两旁璀璨的灯火和喧嚣的人声,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阻挡在外,无法穿透萦绕在三人之间的凝重气氛。泽菲尔走在最前面,步伐依旧沉稳,但挺直的背脊却透着一股僵硬的冷意,他灰色的眼眸直视前方,没有任何焦点,仿佛将所有翻腾的情绪都死死锁在了内心深处。卡尔和莉蒂西莎跟在他身后,交换着担忧的眼神,却都明智地没有选择在此刻开口。

  乘坐魔法升降梯回到豪华套房,温暖的灯光和舒适的环境并未能驱散那份寒意。泽菲尔径直走到客厅那张宽大柔软的绒面沙发椅前,一言不发地陷了进去,身体后仰,闭上了眼睛。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交叉放在腹部,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整个人像是一张拉满后骤然松弛、却依旧蓄着力的弓。

  卡尔看着泽菲尔这副模样,急得抓耳挠腮,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压低声音对莉蒂西莎说:“莉蒂,你看他……这状态真让人担心!那帮混蛋说的话也太恶心人了!泽菲尔他……”

  莉蒂西莎比卡尔要沉静得多,她轻轻摇头,示意卡尔稍安勿躁,声音柔和却带着理解:“卡尔,让他自己静一静吧。那些话……不仅仅是侮辱,更是将他一直试图摆脱的、最不堪的过去血淋淋地撕开。他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来消化和处理这些情绪。我们现在贸然安慰,可能反而会让他更难堪。”

  卡尔烦躁地叹了口气,但也明白莉蒂西莎说得在理,只好强迫自己停下脚步,有些颓然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好吧……那我们等会儿再跟他谈。”

  两人一时无言,客厅里只剩下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为了不打扰泽菲尔,也为了平复自己同样不平静的心情,卡尔和莉蒂西莎先后起身,去了套房的洗漱间,用温水和清新的气息试图洗去一晚的疲惫与不快。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当两人收拾妥当,重新回到客厅时,却发现那张沙发椅上已经空无一人。

  “人呢?”卡尔一愣,四下张望。

  就在这时,从主卧室附带的独立卫生间方向,传来了清晰而持续的水流声——是花洒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卫生间内,泽菲尔站在宽大的玻璃淋浴间里,任由温度偏低的清水从头顶的花洒倾泻而下,冲刷着他银色的长发和紧绷的身体。水珠顺着他的脸颊、脖颈、胸膛流淌而下,带走皮肤表面的温度,也仿佛试图冷却他内心翻涌的灼热怒火与冰寒刺骨的屈辱。

  他紧闭着双眼,水帘模糊了他的视线。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响着那些恶毒的词语——“狗”、“废物”、“玩物”……以及凯登和伊莎贝拉那轻蔑的、如同谈论垃圾般的语气。一股暴戾的、想要摧毁一切的冲动在他的血管里叫嚣,与他体内那三条强大的魔法回路,尤其是【终暝咏者·冥霄】的黑暗力量产生着危险的共鸣。

  但他死死地压制着。

  冷静。

  泽菲尔,你需要冷静。

  冲动是魔鬼,愤怒会吞噬理智。

  你不能被他们拖入泥潭,不能让他们轻易地扰乱你的心境。

  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永魔领,爷爷的期望,伙伴的信任……

  你不能倒下,更不能失控。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如同最严酷的修行。冰冷的水流帮助他物理降温,而强大的意志力则在与内心的风暴搏斗。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躁动终于被强行按捺下去,虽然并未消失,却已被牢牢锁在了心灵深处最坚固的囚笼之中。

  水流声停止。泽菲尔用一块柔软厚实的浴巾擦干身体和头发,换上了一套酒店提供的、质地舒适温暖的浅灰色丝质睡袍。睡袍柔软的触感包裹着他,带来些许心理上的慰藉。

  当他推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冷冽。他看到卡尔和莉蒂西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显然在等他。

  “泽菲尔!你没事吧?”卡尔立刻站起身,关切地问道,目光仔细地打量着泽菲尔的脸色。

  泽菲尔走到他们对面的沙发旁,并没有正襟危坐,而是带着一丝放松下来的倦意,几乎是半躺了下去,将头靠在柔软的靠背上。他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低沉,但很清晰:“我没事了。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莉蒂西莎看着他,湖泊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真诚的担忧:“泽菲尔,我们是你最好的朋友。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说出来,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憋着。长期这样,对你的身心都不好。”

  “我真的没事了。”泽菲尔重复了一遍,语气肯定了些,他看向两位挚友,嘴角努力牵起一个微小的、安抚的弧度,“正好,我们现在都有空,也有些信息需要梳理一下。就我们几个,开个小会吧。”

  卡尔和莉蒂西莎见他似乎真的调整了过来,都松了口气,点头答应。三人就以这种相对放松的姿态,在客厅里开始了深夜的谈话。

  卡尔率先开口,语气里依旧带着愤愤不平:“那四个家伙,可真会投胎!生在赫里福德、莫雷蒂、马库斯这样的家庭,从小锦衣玉食,想要什么有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无法无天!”

  莉蒂西莎也轻叹一声,补充道:“是呀,拥有显赫的家世,庞大的财富作为后盾,确实让他们有恃无恐。”

  泽菲尔微微摇头,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提醒道:“卡尔,莉蒂,我们不要被他们表面的纨绔和愚蠢所迷惑。他们虽然看起来像是只知道挥霍的草包,但毕竟出身魔法家族,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资源,本身的实力……我们绝不能小觑。轻敌是战场上最致命的错误。”

  卡尔闻言,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他身体前倾,问道:“泽菲尔,你说得对。那……你知道他们四个具体是什么魔法回路吗?知己知彼才行。”

  泽菲尔沉吟片刻,回答道:“凯登和伊莎贝拉的,我比较清楚。凯登觉醒的是‘焚天烬炎’,是纯粹且破坏力极强的火属性魔法回路,性格也如同火焰般暴烈冲动。伊莎贝拉则是‘潮汐咏叹’,是变化多端的水属性魔法回路,擅长控制和迷惑,心思也如同水流般难以捉摸。”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珍妮弗·莫雷蒂,她的魔法回路我记得有些偏辅助性质,具体是什么我不太确定,似乎与精神暗示或者魅惑有关?而埃蒙德·马库斯……我了解不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在他们四个人当中,算是比较有理智和城府的一个,也是马库斯家族这一代里,被公认最有出息和潜力的年轻一辈。”

  莉蒂西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问道:“那赫里福德家族其他的年轻一辈呢?除了大房这两个,应该还有其他人吧?”

  泽菲尔靠在沙发背上,回忆了一下,缓缓说道:“赫里福德家族确实枝繁叶茂。二房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他们的大儿子……就是之前在家族测验中被我当众击败的那个。他觉醒的是‘圣辉裁决’,是颇为罕见的光明属性魔法回路,一度被家族寄予厚望,也被认为是所谓的‘天命之子’。至于二房剩下的三个孩子,我印象不深了,似乎也都是元素属性,但天赋相对平庸一些。”

  他继续梳理:“三房则是一儿一女,他们的魔法回路也是元素属性,但据说天赋比二房的还要弱一些,在家族里不太受重视。而赫里福德家族……似乎还有一支早已疏远、几乎不再来往的四房,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了。”

  最后,他总结道:“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赫里福德家族的血脉,觉醒的魔法回路绝大多数都是元素属性。其中,火属性和光明属性是最受家族推崇和欢迎的,象征着力量与正统。但是……也有特例。”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嘲的冰冷:

  “我,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我是罕见的、同时拥有三条魔法回路的人——雷电属性的【雷帝天界】,冰雪属性的【极北万主】,以及……暗影与精神双重属性的【终暝咏者·冥霄】。特别是这最后一条,暗精神属性,在那些视光明与纯粹为至高信条的人眼中,是异端,是污秽,是不祥的象征。就因为这个,我才被他们打上‘厄运之子’的标签,视为家族的耻辱。”

  卡尔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用力拍了拍沙发扶手,语气坚定:“看来,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两个嚣张的混蛋,而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以及他们那套根深蒂固的偏见。我们需要了解的东西,还多着呢。”

  莉蒂西莎也郑重地点点头:“是呀,未来的路不会平坦。我们必须更加谨慎,也更加努力才行。”

  夜色深沉,套房的灯光温暖而明亮。三个年轻人围坐在一起,虽然心情沉重,却也在这一次深夜的交谈中,更加清晰地认识了对手,也更加坚定了彼此扶持、共同前行的决心。挑战的轮廓已然清晰,而他们的应对之策,也将在未来的日子里,一步步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