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釜底抽薪 艾田烽烟-《重生觉醒神医之我在民国救华夏》

  天将亮未亮,城郭像被浸在灰冷的米汤里。

  太乙灸舍的门被擂得山响,一声比一声沉,似要把最后一点夜色震碎。

  “林先生——!出大事咧!”

  老农的嗓音劈了柴,带着夜露的湿寒滚进院来。他鞋上全是泥,裤管溅着露水,额前沟壑里积着汗,像一条条细小的河。

  林怀远正伏案碾艾。石臼里,三年紫金陈艾被研得金黄,一杵一落,药香如碎金。他闻声抬头,指间尚沾艾绒,灯光下像燃着细小的火星。

  “莫急,慢慢说。”

  “紫金山……南麓的艾田!”老农扑通跪下,膝盖砸在青砖上,咚一声闷响,“昨夜!一把火,全烧咧!连片叶子都没给留!”

  林怀远指间微顿,石杵在臼沿磕出脆响。那一瞬,他仿佛听见远处山麓传来噼啪火声,火舌卷过艾秆,千年地火被连根拔起。

  紫金艾田——祖父林晏如医案里朱砂圈出的“阳脉”,太乙灸舍续命的根,如今被人掐灭。

  他深吸一口气,把翻涌的血气压下,声音仍稳得像磐石:

  “可知是谁?”

  “黑影,快得鬼似的,脚印排得齐,像军靴。”老农抹了把泪,又颤声补一句,“天没亮,‘东亚共荣商会’的管事就挨家挨户敲门,压价收艾种,说……说再不卖,一粒籽都别想留。”

  林怀远望向东方,天际正泛起蟹壳青,像一条尚未愈合的伤口。他袖中拳头攥得咯吱响,指背青筋暴起,又缓缓平复。

  “走,去城西集市。”

  城西集市,朝雾未散,凉棚已支起。

  白布横幅墨字淋漓——“东亚共荣商会惠民收购点”,风一吹,布角翻卷,像白幡。

  王管事翘腿坐在条凳上,绸衫一丝不苟,圆框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精光。小秤盘里,三年陈艾被他拨得四散,秤砣落盘,“当”一声脆响,价银压得比坟头土还低。

  “品相残,年份虚,杂质多。”他啧了两声,抬手比出两根手指,“给你这个数,已是菩萨心肠。”

  面前老农脸涨得紫红,双手攥紧篮沿,指节发白:“王管事,这可是三年陈艾,您这价……连本钱都不够啊!”

  “爱卖不卖。”王管事嗤笑,抬眼扫过四周,声音陡然拔高,“紫金艾田昨夜遭天火,往后南京地界,艾草生意我说了算!今日不卖,明日就烂家里当柴烧!”

  他身后,七八名黑衣护卫齐刷刷上前一步,腰后刀鞘撞得闷响,气势迫人。

  农户们敢怒不敢言,有的低头攥紧扁担,有的悄悄后退。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破开人墙,清冷如刀:

  “好大的口气!南京的艾草生意,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东洋商会说了算?”

  人群自动裂开。林怀远青衫短打,步履生风,所过之处尘土微扬。杰克铁塔般跟在右侧,刀疤班长左侧按刀,三人的影子被朝阳拉得老长,像三柄出鞘的剑。

  王管事眼皮一跳,随即堆起假笑:“哟,林神医,您救您的命,我收我的艾,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林怀远嗤笑,随手抓起一把干艾,指腹一捻,叶脉碎成齑粉,随风飘散,“紫金艾田昨夜被烧,今晨你们就来收种,时间掐得比更鼓还准。这井水,太浑。”

  话音未落,他袖袍一拂,劲风扫过,王管事身后护卫腰间“呛啷”一声,匕首出鞘半截——淬蓝幽光,与投毒刺客那把一模一样。

  人群瞬间炸锅。

  “果然是他们!”

  “烧田夺种,断子绝孙!”

  王管事脸色青白,猛地后退,一脚踢翻秤盘,艾绒四散像雪。

  “抢!”他尖声喝令。

  护卫们刚动,杰克已如猛虎下山,一拳轰在当先者胸口,那人直飞出丈外,撞翻凉棚木柱,白布幡“哗啦”盖下,像给同伙提前蒙了孝布。

  刀疤班长更狠,军靴踹膝,肘击下颌,招招拆骨,艾农们看得血脉贲张,齐声呐喊,扁担锄头高举,潮水般涌上。

  王管事转身欲溜,肩头倏地一麻,半边身子瞬间失去知觉,扑通跪地。

  林怀远两指拈针,针尖抵在他后颈大椎,声音冷得发渗:

  “回去告诉吉田——”

  “烧田夺种,断我医脉,此仇不共戴天。”

  “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我来取。”

  指尖微挑,银针拔出,王管事连滚带爬,窜出人群,鞋都跑掉一只。

  集市欢呼声掀翻屋檐。

  农户们围着林怀远,老泪纵横。

  “林神医,您说咋办,咱就咋办!”

  林怀远登上石碾,高举一把普通艾草,声音穿透尘嚣:

  “紫金艾田被毁,可艾草之魂未灭!阳火生于地,更生于人心!”

  “自今日起,我愿与诸位结盟——”

  “另辟‘太乙艾园’,自育自种,自繁自衍!”

  “我出银,你们出地出力,古法栽培、炮制,收益三七分成!”

  “三年后,让南京艾草比紫金更胜!让东洋鬼子一粒籽都掐不住!”

  寂静三息,随后山呼海啸——

  “干!”

  “跟着林神医,干!”

  日头西斜,集市口排起长队。

  农户们背着自家仅剩的艾草种子,在红纸上按下朱印,像按下一个个滚烫的誓言。

  杰克托腮看账本,中文歪歪扭扭,却算得门儿清:“师父,已经登记了四十七户,种子一百二十斤,连人带地,够开三座山!”

  林怀远点头,目光却越过人群,望向紫金山方向——

  那里黑烟未尽,像一条蜿蜒的焦黑伤疤,横亘在南京 skyline。

  他握紧拳,指缝间艾绒被捏成金红汁液,顺着掌纹淌进袖口。

  “吉田,”他低声道,“你烧得了一座山,烧不了一方人心。”

  就在众人情绪高涨时,小满气喘吁吁挤进人群,小脸煞白,手里攥着一张皱报纸。

  “师……师父……”

  林怀远接过,一眼扫过,瞳孔骤缩——

  铅字粗黑,标题如刀:

  《惊爆!抗疫神医林怀远真实身份大起底:前清御医之后,疑与北方复辟势力勾结,借行医笼络人心,图谋不轨!》

  文旁配图:祖父林晏如与一位顶戴花翎的老者并肩而立,背景是褪色的宫墙。

  政治脏水,兜头泼下!

  还未等他从震怒中回神,集市口尘土大作。

  两辆黑色轿车急刹,车门弹开,四名中山装男子鱼贯而下,腰后鼓囊囊的轮廓若隐若现。

  为首一人亮出蓝皮证件,声音冷硬:

  “林怀远?调查统计局,危害民国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空气瞬间凝固。

  艾农们下意识围成一圈,把林怀远护在中心,扁担锄头再次高举,却对准了黑洞洞的车门。

  刀疤班长拇指一挑,驳壳机头大张,杰克铁塔般的身躯堵在最前,拳骨捏得咯吱响。

  林怀远抬手,示意众人稍安。

  他把报纸折成四方,缓缓塞进衣襟,贴胸而放,像收起一张战书。

  “我跟你们走。”

  他抬眼,目光掠过一张张焦急的面孔,最后落在紫金山焦黑的山脊——

  “艾草刚播,火已点燃。”

  “我进去几天,无妨。”

  “可你们记着——”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刀劈夜空:

  “艾烟不息,人心不灭!待我归来,再与君等——焚尽魑魅魍魉!”

  轿车车门“砰”地合上,玻璃后,林怀远的侧影冷峻如铁。

  车轮碾过地上散落的艾草籽,发出细碎的“噼啪”,像无数颗小火星,被碾进泥里,却暗自带光。

  艾农们久久不散,目光追着车尾,直到黑车拐过山弯。

  风从紫金山吹来,卷起灰烬,也卷起新艾的清香。

  有人弯腰,把被碾进泥里的草籽一粒粒捡起,攥在手心,像攥住最后的火种。

  远处,残阳如血,照在焦黑的山坡,也照在即将破土的新芽上——

  火已烧过,烟未散; 人虽被押,种已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