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朝堂论辩,审时势深谋远虑;圣主纳谏,遣使臣西行考察-《北宋群英录》

  李世民淡然一笑:唉,任凭他们去周旋吧。那吐蕃的赞普,也是朕的女婿啊。这两个女婿之间的事,只要不闹得太出格,我朝暂且不必插手。

  请注意,这时候,大唐根本没有把吐蕃当一回儿事,只是把它当做和吐谷浑体量差不多的小国。

  陛下此言差矣! 尉迟敬德紧跟着出列,声如洪钟,依老臣看,那吐谷浑早已腐败透顶,没了昔日鲜卑人的骁勇锐气,早晚要被吐蕃吞并。一旦吐谷浑覆灭,吐蕃势力大增,恐将对我大唐构成威胁。臣恳请陛下,派大唐铁骑驻守青海湖,助吐谷浑抵御吐蕃大军!

  程咬金按捺不住,高声道:是啊,陛下。那吐蕃赞普野心不小。当年我大军击败吐谷浑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在那里驻军的,若是如此,何至于今日让吐蕃如此放肆?

  尉迟敬德也拱手说:“是啊,经过那次大战,那吐谷浑的军队精锐所剩无几,已然衰败,早晚必被吐蕃吞掉。不如早日驻扎我大唐将士,以防止吐蕃趁虚而入!”

  李靖连忙摆手:不可。青海湖一带环境恶劣,物资转运艰难,若长期驻军,恐徒耗国力,得不偿失啊。

  李积颔首附和:药师所言极是,现在高句丽尚未覆灭,西部必须保持安然无事,这样我们才能集中精力,攻击高句丽。不如暂任吐谷浑与吐蕃相互牵制,我朝从中调停斡旋便好。

  李世民听了程咬金的话,面色微沉,沉吟片刻问道:房爱卿有何见解?

  房玄龄上前奏道:吐谷浑所控青海湖地区,地理位置至关重要 —— 此地盛产战马牛羊,可耕良田,更是丝绸之路河南道的咽喉。向北能扼控河西走廊,向东可威胁剑南。若为吐蕃所据,后果不堪设想。

  那依你之见,当在吐谷浑驻军么? 李世民追问。

  房玄龄连连摇头:万万不可。吐谷浑既已归附大唐,我朝若骤然驻军,恐与鲜卑部族生隙。若因此引发内乱,反倒弄巧成拙。况且汉地将士不习当地水土,即便驻军,军费耗费巨大,亦难长久。依臣之见,不如暂观其变。

  杜如晦亦进言:玄龄,所言极是!吐蕃虽有野心,眼下尚算恭顺。且鲜卑人建立的吐谷浑已历三百余年,根基深厚,吐蕃若要吞并,绝非易事。即便其真有异动,我朝届时再发兵驰援,亦为时不晚。

  魏征点头赞同:陛下,相较吐谷浑与吐蕃,突厥残部及高句丽才是心腹之患。我朝当暂稳吐蕃,集中精力平定北方,方为上策。

  李世民颔首道:诸位爱卿所言有理。但吐蕃亦不可轻忽,朕有意遣使臣赴吐蕃考察。众卿可有合适人选?

  李孝恭出列奏道:启禀陛下,天竺使节今日将启程归国。臣提议,可在护送天竺使者返程途中,遣大唐使臣沿途考察各国国情,包括地理方位、城邦分布、政治制度及民俗文化。

  李世民点头认可,继而问道:哪位爱卿愿担此重任?

  李义表与王玄策一同出列:臣愿往!

  李世民笑道:天竺路遥,堪比十万八千里,途中险阻重重。二位爱卿可有应对之策?

  李义表奏道:臣有玄奘法师所着《大唐西域记》,书中详述前往天竺的路径及各国风土人情,有此指南,此行当可顺遂。

  李世民颔首:如此甚好。

  王玄策亦拱手道:臣收有三位徒弟,大徒弟善使铁棒,能降妖伏魔;二徒弟手持铁耙,可驱虎降龙;三徒弟则持降魔杵,精通驾船骑射。有他们护送,定能确保天竺使者安然返程。

  李世民闻言莞尔:王爱卿这话,未免有些夸饰了,难不成你把玄奘法师的三位爱徒都已经招揽了过来?不过,念你勇气可嘉!也罢,便封你为副使,李爱卿为正使,即刻准备护送天竺使臣归国。

  李义表与王玄策齐声领旨谢恩。

  话说李义表与王玄策领命之后,不敢有丝毫懈怠,当即收拾行装,拜别家人,匆匆离开长安,开启了西行出使之旅。

  此行一行共五十余人:天竺使者三人,大唐勇士二十人,工匠十人,唐朝使臣三人,其余十四人为随从。

  先看那三位天竺使者。他们个头不高,身形却十分粗壮,个个生着蜜色皮肤,眉心点一抹朱红,深目浓睫,颔下是短而密的胡须,头发编作细小的辫子,耳垂悬着纯金打造的耳环。身上穿靛青色长袍,上面绣着金缠枝莲纹样,腰间系着宽腰带,嵌满玛瑙、翡翠与绿松石;头上戴一顶纱帽,缀着数枚玻璃珠,耳垂还坠着金莲花饰,脚踝亦套着银环。行步间,金玉环佩叮咚作响,格外惹眼。

  再看大唐使臣们。李义表身着绯红色圆领袍,领口与袖缘绣着暗纹卷草,腰间蹀躞带悬着佩刀、算袋与鱼袋,乌皮靴踏在青石板上,落步轻响。他头戴进贤冠,青黑色冠梁上缀着晶莹珠玉,束发的绛纱带垂至肩侧,衬得身姿愈发挺拔。

  他身后的副使穿深绿襕袍,腰间铜带束得紧实,冠上簪缨随步伐轻晃;译语官着浅绿袍,虽无佩刀却系着锦袋,里面装着译经卷轴。众人袍角都掖在靴筒里,行走时露出的白色衬袍边角,在日光下泛着干净的光泽。

  最显眼的是护卫的大唐官兵。他们个个膀大腰圆,身长九尺,皆披明光铠,胸前背后的圆形护镜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肩甲缀着兽首吞口,边缘的铜片随步伐轻响。内衬赤黄色战袍,袖口紧束在腕间,下摆掖入皮制战裙,裙上缀着铁环,走动时铁环相击,叮当作响。

  他们头戴幞头,黑纱裹着铁制衬里,两侧幞脚系在颔下;腰间横佩唐刀,刀柄缠着防滑的鲛鱼皮;脚蹬厚底战靴,靴筒覆至膝盖,靴尖镶着铁包头,踏在石子路上沉稳有力。领头的队正腰间还悬着枚铜制虎符,与甲胄碰撞时发出厚重的闷响。

  这五十余人皆骑高头大马,穿过西市,缓缓走出长安城。刚过开远门,便见门外立着一座土堠,堠上题字:“西极道九千九百里。”

  李义表见众人神色严肃,便打趣道:“诸君可知,这‘西极道九千九百里’,是何意?”

  一位天竺使者双手合十,答道:“我知道。大唐国土幅员辽阔,从这题字的意思看,该是说从开远门到大唐最西端的边境,有九千九百里。”

  听了这话,众人神色各异:有的是身为大唐人的自豪,有的则暗生对万里行程的忧色。

  王玄策此时未满三十,仕途最高不过县令。听闻 “九千九百里”,只觉前路漫漫,遥不可及,不觉低语:“九千九百里……”

  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沉寂,李义表放声笑道:“哈哈哈哈,尊使,你说错了。”

  众人目光都被这笑声吸引过来。

  李义表续道:“你虽能读懂汉文,却不懂汉人的浪漫啊。”

  天竺使者诧异道:“哦?难道我的理解有误?还请明示,愿闻其详。”

  李义表指着身后的开远门,解释道:“开远门是丝绸之路在大唐境内的起点,从这里到大唐国土最西端,何止九千九百里?实则绵延一万二千里。”

  “什么?一…… 一万二千里?” 众人闻言,更是震惊。

  李义表朗声道:“之所以题‘九千九百里’,是在慰藉远行之人,暗示征途并非遥不可及的万里之遥。我等身为大唐使臣,龙的传人,万里路程何足道哉?此番西行,必定马到成功!”

  说罢,他拍马向前,身姿果决。

  王玄策震惊之余,追问道:“这般遥远…… 我们该不会像玄奘法师那样,一去十几年才能回来吧?”

  李义表回头道:“不会。我们走的是新辟的官道,平坦宽阔,马儿可放心驰骋。沿途驿站密布,能随时换马;我们手持大唐文书,所经城邦皆可畅通无阻。我估摸着,最多九个月便能抵达天竺。”

  王玄策不解:“新辟的官道?”

  一旁的侍卫接话道: 正是。过了城郊那道四环烽燧,左转便可驶入新拓的驿道主干。前方设有关卡,不过我等持天子符节,自能畅行无阻,无需缴纳过多费用。一旦踏上这条坦途,马儿便能放开蹄子疾驰,日行夜宿不休,寻常驿马日均可行两三百里。

  为保行程稳妥,我们每行三四个时辰便会寻一处驿站歇息。那里有专门的马厩喂料饮水,驿馆备有热食,弟兄们也能趁机舒展筋骨、稍作休整 —— 只是酒水绝不可沾,免得误了行程。待人马都养足了精神,便再登程赶路。

  何况我等手持大唐路引,所经邦国见了文书,都会遣人引路护送,沿途匪患早已被肃清。这般走下来,九个月抵达天竺,绝无虚言。

  这是王玄策的第一次出使天竺,也就是贞观十七年。他一人灭一国的壮举,发生在第二次出使天竺。也就是贞观二十一年,那是后话了,后面的章节会说。这里提前做一个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