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烈日灼心-《全村要逃荒?我建了个桃花源》

  热。

  仿佛把一辈子该受的热都攒在了一起,然后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太阳像个烧透了的白炽火球,无情地炙烤着干裂的大地,连空气都扭曲变形,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焦糊味儿。

  林家村的打谷场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却死寂得可怕。汗水顺着村民黝黑的脸颊滑落,砸在滚烫的土地上,瞬间就蒸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印记。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着远处枯树上知了有气无力的嘶鸣,更添几分绝望。

  林晚站在人群边缘,靠着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瘦弱的身影几乎要被阴影(如果还有的话)吞没。她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痛。这具身体才十五六岁,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面色蜡黄,头发枯槁,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不像是一个濒临饿死的孤女该有的眼神。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眼神里藏着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一个名叫林晚的农学博士,在连续熬夜赶一篇关于抗旱作物的论文后,再一睁眼,就变成了这个同名同姓的古代少女,父母双亡,寄居在忠厚的三叔篱下。

  “老天爷……这是不给人活路了啊……”老村长林大山的声音嘶哑,像是破旧的风箱。他佝偻着背,望着眼前龟裂的田地和蔫头耷脑、几乎被蝗虫啃噬殆尽的庄稼残骸,浑浊的老眼里满是血丝。“河床见了底,井也快掏干了……蝗虫过境,连草根都没剩下多少……”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啜泣。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紧紧搂着怀里饿得连哭都没力气的孩子,眼神空洞。

  林晚的心也揪紧了。穿越过来不过月余,她亲身感受到了什么叫“靠天吃饭”,什么叫“命如草芥”。之前的旱灾已经让村子元气大伤,前几天那场遮天蔽日的蝗灾,更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逃吧!”一个满脸焦躁的汉子猛地捶了一下身边歪斜的篱笆,扬起一片尘土,“留下来就是个死!听说北边打了胜仗,说不定有活路!”

  “逃?往哪儿逃?”立刻有人反驳,是村里出了名胆小的陈老抠,他抱着一个破旧的包袱,仿佛那是他全部的家当,“外面兵荒马乱,流寇比蝗虫还多!咱们这些拖家带口的,出去就是给人送菜!”

  “留下来也是等死!没水没粮,你能撑几天?”

  “说不定……说不定明天就下雨了呢?”一个微弱的声音带着侥幸。

  “下雨?”林晚在心里苦笑。根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和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此地已经连续一年多降水异常偏少,土壤墒情极差,大气环流状况也毫无降雨迹象。指望明天下雨,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

  争吵声越来越大,绝望和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老村长用力敲着手中的旱烟杆,却无法平息这场骚动。

  林晚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农学博士的知识在脑中飞速运转:地形、植被、土壤结构……她想起前几天跟着三婶去已经干涸大半的老河床挖野菜时,注意到的一些异常——某些特定耐旱植物的分布,一处背阴坡地略显潮湿的土壤……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她一个孤女,人微言轻,贸然开口,很可能被当成疯子,或者更糟,被当成妖言惑众的灾星。

  可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一百多口人,包括收留她的三叔一家,活活饿死、渴死在这里吗?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爹娘,现在又要来克我们全村了是不是?”

  林晚抬头,看见王婆子正指着自己,唾沫横飞。周围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怀疑、厌恶、迁怒……像一根根冰冷的针扎在她身上。这种愚昧的指责在平时无关痛痒,但在这种集体恐慌的时刻,却足以将她推向深渊。

  三叔林大三猛地站到林晚身前,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反驳:“王……王婆子!你胡咧咧啥!晚丫头咋的了?”

  三婶也赶紧过来,紧紧攥住林晚冰凉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别怕。

  这一刻,林晚下定了决心。她不能死,也不能让这些维护她的人跟着一起绝望。她轻轻挣脱三婶的手,向前迈了一步。步子不大,却异常坚定。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这个突然走出人群的瘦弱女孩身上。

  “村长爷爷,”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沙哑,却奇异地穿透了嘈杂的争吵,“或许……我知道哪里还能找到水。”

  一瞬间,万籁俱寂。连知了都仿佛停止了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