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异象漩涡-《阴茧之锁》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一头被激怒到极致的野兽。他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暴怒而泛出不正常的血红,像是燃烧着两团疯狂的火焰,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不是天灾!绝对是人为!有人在捣毁我们的据点根基!他妈的……”他声嘶力竭地怒骂着,那粗粝的声音如同钝刀子刮过众人的耳膜,让每个人的心头都为之一颤。“必须揪出源头!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他左手侧坐着的内务主簿葛方,白面清瘦,宛如一片在狂风中飘摇的薄纸。他习惯性地抱着一个黄玉暖炉揣在袖中,那暖炉散发着微弱的热度,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令人烦忧的疲惫,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的力气:“老孟,不止你那儿……西岭那边也一样,三处地火室原本稳定的熔炉灵力场这七日出现四次紊乱喷溢。那喷溢的灵力如同凶猛的野兽,瞬间就烧伤了两个控火好手。他们惨叫着,皮肤被烧得焦黑,那场景,简直惨不忍睹……这根本像是……”他顿了顿,语速加快,隐含着深深的忧惧,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揪着他的心,“整个守茧人世界的灵力循环开始被拖进某种漩涡!那种漩涡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我们所有人都吸进去,让我们万劫不复!”

  “异象的‘脉眼’正在聚拢,越来越急……”主修灵力场理论分析的老莫声音沙哑地接道。这位元老身躯佝偻萎缩于高背圈椅深处,仿佛一座被岁月侵蚀的山峰。面前的桌案已被凌乱的图稿竹纸淹没,那些纸张像是无序的潮水,肆意地蔓延着。他枯槁的手指神经质地抖动,面前一块硕大的青铜罗盘上遍布秘银蚀刻的纤细轨迹,宛如一张神秘的星图。然而,几道刺目的焦黑裂痕蛇行其中,那是几算被强行撕裂后的痕迹,仿佛是这张星图上无法愈合的伤口。

  “灵场模型全乱了……所有推导结果都指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弦绷断裂的呜咽,那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指向那个漩涡本身无法被现存术法描述!就像我们面对一个未知的深渊,却没有任何工具可以探测它的深度。浑浊的老眼中溢满了面对未知黑洞时的茫然恐惧,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的景象。”

  “都够了!”坐于长桌远端副首位的林长松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那脸色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压抑而又恐怖。他保养得宜却带着长久病态黄气的瘦削面庞抽动了一下,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怒火在他的体内燃烧。他是长老殿律刑一系的实权人物,代表着秩序与威严,此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

  “东拉西扯顶个屁用!灵力异动必有核心病灶!我们人手充足,大索全境!所有可疑地带由精英小队深入探查,一寸一寸地查!不放过任何一处地脉!就像猎人寻找猎物的踪迹一样,我们必须把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罪魁祸首找出来!同时即刻颁布南墟全域禁行令,任何未经允可……”

  “等等!”

  一声突兀高亢的女声撞破了沉重的议论,那声音如同利刃般穿入林长松那不容置疑的训令尾音里,让所有人的耳朵都为之一震。

  众人的视线不由被牵引过去,聚焦在那位浑身尘泥的年轻女子身上。沈心烛脸上那种几乎刻进了骨子里的灵动俏皮完全蒸发无踪,只余一片铁水淬炼过的、带着薄薄寒霜的肃杀之色。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却更增添了几分坚毅。她的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那是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的证明。

  此刻整个南墟长老殿中的人都知道她刚刚经历了怎样的惊险风暴,所有人都默认那是据点之外的混乱核心。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绝和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

  她没有看林长松,对孟百岳的暴怒、葛方的焦虑、老莫的恐惧也置若罔闻。那双眸子幽深如井,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她越过长老们震惊的面孔,视线落在刚刚踏入殿门、尚未完全走拢的李豫身上。

  “李长老,”沈心烛声音不高,却拥有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递至李豫耳中,也像冰冷的铁片刮过所有人的心房,“你来得正好——那笼子里狂化的犬脖子上那东西,‘脉眼’之外的第二种‘灾痕’…刻纹的形状特征…有收获么?这可能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

  这一瞬间,整座巨大且回荡着嘈杂与压抑气息的长老殿,陷入一种极突兀的死寂。刚刚还喷吐着焦躁言辞的老孟,仿佛被一把扼住了喉咙,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林长松那张蜡黄瘦长的面孔上,强制按下的不满瞬间化为一种更深的、掺着惊疑的审视。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对沈心烛的质疑和警惕。“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她的话可靠吗?”他在心里暗暗想着。

  角落里隐于凌乱纸稿后的老莫浑浊的眼睛在晦暗光线下陡然凝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手中的笔也掉落在地上。“难道她真的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他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沈心烛的话语,将笼罩据点的恐怖阴影突兀地刺穿了一个窟窿,暴露出了更深邃的、贴近内腑的剧毒之源。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所有目光在沈心烛和李豫之间急遽移动,仿佛在观看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对决。

  李豫步伐未停,径直走向圆桌末端一张略显边缘的空位。他的灰旧泛白的道袍下摆在气流中划过简洁直线,仿佛是一片飘落的云朵。他没有理会林长松那几乎要灼穿空气的严厉目光,也没有看向沈心烛。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藏着一片无尽的海洋。

  苍白消瘦的脸上毫无波澜,薄唇的唇线抿成一条不含情绪的直线。他就像一座沉默的山峰,不为外界的干扰所动。

  直到他安然入座,才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

  只是一页纸。极其普通、甚至略显粗糙的黄竹纤维纸,边角因受潮已微微泛黄卷曲,仿佛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纸上并无繁复符文或深刻字迹,却粘附着一小块形状不规则的、半透明的胶泥般物事。那胶泥似乎具有异乎寻常的黏性,紧紧地附着在纸上,仿佛在守护着什么秘密。

  他将那黄竹纸推至长桌中段空旷位置,屈指在其上方一寸高凌空虚虚一掸。动作带着一种久居实验室、面对精密易碎物的轻柔准觉,仿佛在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众人不约而同伸长了脖子,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页纸,仿佛这样就能从上面看出什么端倪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好奇,同时也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

  胶泥表面残留的些许尘埃与黯淡血迹被他拂开,微弱的光泽显露。那光泽仿佛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给人们带来了一丝希望。

  嗡……!

  桌面正上方,一片薄雾般的光晕迅速凝聚、延展。那是李豫催动自身灵力激活了胶泥中刻印残留的力量所投射出的幻影。光雾稳定下来的瞬间,所有人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