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幽光噬影,祠门绝境-《阴茧之锁》

  阴茧盘踞村落,狰狞已臻极致。它化作无形巨手,将村中所有异象尽皆攥入掌心——林间飘忽的嘶吼是它的低语,鬼影闪烁的幽光是它的眼目,村民夜半惊觉的噩梦,更成了它玩弄人心的爪牙。李豫与沈心烛亡命奔逃,误入破败老宅欲寻庇护,墙壁却如活物般无声裂开,无数苍白手臂从中涌出,如毒蛇般缠绕而上。生死一线间,他们窥见邪灵源头竟是角落那面布满裂痕的铜镜。侥幸逃出生天,二人未敢稍歇,旋即闯入更为凶险的古坟禁地,只为搜寻能破坏铜镜的法器。然阴茧早已察觉威胁,就在他们拔除法器的刹那,狂暴邪力反噬,瞬间禁锢周身命门!死亡阴影笼罩之际,沈心烛竟在阴茧气息的刺激下,于无意识中觉醒。她指尖生出缕缕缠绕阴气的丝线,只一绞,便碎了那致命的邪咒。阴茧的虚影在她眼底一闪而逝——她,并非待宰的羔羊,反倒像是这股恐怖力量苏醒的容器?

  破败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老祠堂沉重的木门终于在他俩共同发力下豁然洞开。门外盘踞的夜色如同千年浓墨骤然倾泻,粘稠得令人窒息,仿佛一步踏入,便会坠入深不见底的虚空沼泽,连挣扎都无力。远处那片吞噬天地的老林子深处,毫无征兆地再度升腾起几点苍白的幽光,如幽灵般无声飘荡。那绝非凡间灯火,更像是荒野墓穴深处,白骨自行发散的森冷寒芒,倏然明灭,宛如巨兽无声开合的怪眼,在粘稠如墨的黑暗里,贪婪逡巡着猎物的踪迹。

  这一次,幽光游弋的方向,竟直勾勾指向祠堂!森冷的光斑穿透门缝,在他们脸上幽幽浮动,寒意刺骨。

  “快走!”李豫喉咙发紧,声音被无形的压力碾磨得几乎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腥气。他只感觉后背肌肉紧紧绷成一张拉满的硬弓,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尖叫示警。那背后无形的冰冷触感如蛆附骨,又似毒蛇吐信,蜿蜒爬过皮肤,留下一片鸡皮疙瘩!他猛地抓住沈心烛的手腕,那纤细的腕骨在他掌心微微颤抖,他不由分说地将她用力拽向门外更为深沉的黑暗,自己则死死断后,仿佛要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虚妄的堤坝,抵挡着那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苍白光芒,以及光芒后那难以名状的巨大恐惧。

  “那是什么?!”沈心烛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眼角余光瞥见那幽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别回头!”李豫低吼,脚下毫不停歇。

  就在他脚步踉跄着刚离开祠堂门槛的瞬间,身后一股腥风扑面!巨大的黑影如乌云盖顶般猛然扑拢,裹挟着浓厚的霉腐气息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血腥,呼啸着掠过他的脖颈,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关门!”李豫亡魂皆冒,目眦欲裂地嘶吼出声,全身力气汇聚于双臂,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狠狠撞向那扇如同朽骨拼凑的厚重大门。木门在他拼命的推动下,伴着令人牙酸的“嘎吱”摩擦声,缓缓而沉重地合拢。

  “砰!”

  几乎在门缝闭合到只剩一线的同时,数道冰冷尖锐的指爪刮擦过门板内侧!“嗤啦——”刺耳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玻璃,在死寂中骤然炸开,钻入耳膜,直搅得人头晕目眩!

  惊魂甫定的两人背抵着冰凉粗粝的木门,胸腔如同被无形铁杵反复擂击,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祠堂门外,并非想象中的死寂回归。那片苍白幽光并未熄灭,反而如同跗骨之蛆,在门外凝聚、盘旋,隐隐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光圈,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气。更为可怖的是,光晕深处,一点一点滋生出无数扭曲、怪诞的影子。那些影子没有面目,身体或畸形地拉长,或不规则地坍缩,像被顽童揉碎又勉强粘合的蜡像,在摇曳的幽光里疯狂舞动,细长的指甲划破凝滞的空气,带起尖锐刺耳的啸音,隔着厚厚的门板源源不断渗入,如钢针般扎进脑海,疯狂啃噬着他们仅存的一点勇气。

  “嘶……呜……桀桀……”诡异的声音不再仅仅是光与影的表演,它变成了一种能穿透物质的实质存在。不再是风掠过空洞门缝的呼号,而是由无数个声源重叠堆叠而成的恐怖交响——有高亢如女鬼濒死的凄厉狂笑,有低沉如巨兽在九幽地狱深处鼓动的咆哮,夹杂着婴儿断续微弱的夜啼,还有最原始纯粹的肢体碰撞、骨骼摩擦、皮肉撕裂发出的刺耳刮擦声……它们无孔不入,从脚下的青砖缝隙里渗出来,从头顶朽坏的巨大梁木阴影中滴下来,甚至在两人背靠的木门深处,仿佛有无数张嘴在同步嘶吼!音波有形有质地撞击着门板,震得他们背心传来一阵恶心的麻木,细小的灰尘簌簌飘落,迷了眼。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这诡异的音潮中痛苦震颤、扭曲。

  那缕游荡在沈心烛脑海深处、仿佛蒙着厚重灰尘的古老记忆碎片,在这混沌音场的猛烈冲击下,竟骤然清晰地悸动了一下!没有完整的画面浮现,唯有一种本能的、刻入骨髓的战栗感,如同万年冰河乍破,汹涌的寒意瞬间冲刷过她的每一个关节。门板上传来的冰冷震动感,此刻仿佛化作了一柄冰锥,直刺眉心!

  “山…山魈……”她的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瞬间就被门外更加猛烈的音潮吞没。但那两个字,却带着一股源自亘古洪荒的冰棱般冷锐的寒气,精准地钉在李豫耳膜上!

  李豫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山魈!那是比普通精怪凶戾百倍的山中恶鬼!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滚烫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喉头,尖锐的痛楚强行驱散了那无处不在的魔音带来的窒息与眩晕。“别想!静心!守住心神!”他将沈心烛更紧地护在身后,宽阔的后背如铁闸般紧抵着不停震颤的木门,身体紧绷如满月弓弦,几乎能听到肌肉纤维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的轻微撕裂闷响。门外,那些苍白光晕仍在疯狂旋转,扭曲的黑影在其中舞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狂乱线条,仿佛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

  然而,仅仅片刻僵持后,那些鬼祟的光影与尖锐嘶嚎竟仿佛耗尽了精力,开始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祠堂外的世界,被深沉浓稠的黑暗重新填补粘合,之前令人窒息的窥伺感似乎减弱了那么一丝。但,一种更为可怕的寂静降临了。空气中悬浮的那份令人几欲窒息的死寂,比之前的任何喧嚣都要沉重百倍、粘稠百倍,如同即将凝固的黑色沥青,死死压在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奢侈而痛苦。这短暂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