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妻子察觉异常,关切连城-《我,孙连城,搅动汉东风云!》

  孙连城睁开眼,窗外的夜色依旧浓重,床头柜上的水杯边缘结了一圈薄雾。

  他记得自己躺下时还在想那份协议的签字时间,可思绪像被什么压住,沉得无法继续推进。

  身体疲惫不堪,脑子却还绷着一根弦,仿佛随时会被某个细节拽回办公室。

  身旁传来轻微响动。

  妻子掀开被子坐起身,动作很轻,怕吵醒他。

  她披上外衣,顺手将滑到脚边的毯子重新搭好。

  他没动,只是睁着眼看她走到床边,伸手替他把枕头往里推了推。

  “还没睡?”她低声问。

  他嗯了一声,慢慢撑起身子靠在床头。

  她的手指在他额角停了一下,又收回去。

  “这几天回来都这么晚,饭也不好好吃。”她说这话时没有看他的脸,而是低头整理他搭在椅背上的中山装袖口,

  “前天你忘了带药,昨天又没碰早饭。”

  他喉咙有些发紧。

  这些小事他根本没注意,可她全都记着。

  “项目卡在几个环节上,得盯紧。”他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快了,过一阵就能松下来。”

  她没接话,转身去了厨房。

  脚步很轻,但能听出拖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她端来一杯温水,放在他手边。

  “喝点吧,凉了对胃不好。”杯子碰到床头柜发出轻微磕碰声。

  他接过杯子,指腹摸到杯壁的温度刚刚好。

  她总是这样,不会多问,也不会放任不管。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是从不戳破。

  “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别一个人扛。”

  她坐在床沿,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什么。

  这句话让他胸口一滞。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把昨晚查到的东西全说出来,恒信、林志国、周美兰、那份有问题的协议扫描件。

  可话到嘴边,又被压了回去。

  他不敢想万一牵连进来会怎样,也不敢想象她听到后会不会整夜睡不着。

  他抬起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皮肤微凉,脉搏平稳。“真没事,就是最近事多。”他说,

  “等这阵过去,我陪你去趟北山,你说想去看看那片老槐树,我记得。”

  她望着他,眼神里有些东西一闪而过。

  不是怀疑,也不是责备,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确认:你在躲什么?

  但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抽回手,站起身。

  “那你早点睡,别熬太晚。”她走向门口,拉开门缝又停下,

  “孩子学校说下周要开家长会,你要是有空……”

  “我去。”他立刻答。

  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关上了门。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

  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却不再是资金流向或审批漏洞。

  他想起大学时候,她第一次见他穿中山装的样子,笑着说:“你以后要是当官,肯定也是这种打扮。”

  那时他们都以为仕途不过是安稳度日,谁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

  药盒还在原来的位置,标签朝下。

  他没拿出来,只是看着它。

  明天得去档案室调原始文件,这事不能拖。

  但怎么进库房、找哪个借口、谁能帮忙盖章,每一个环节都得算准。

  他现在不能出错,一步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他回到床上,闭上眼,却感觉睡意全无。

  耳边响起她刚才的脚步声,还有那句“别一个人扛”。

  这句话像根细线,缠在心上,越勒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回来了,换了睡衣,轻轻躺下。

  翻身时碰到了他的手臂,她缩了一下,没说话。

  黑暗中,两人背对着彼此,呼吸节奏不同步。

  他忽然开口:“你还记得咱们结婚那天?”

  她没马上回答,隔了几秒才说:“怎么突然提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他说,“那天雨下得特别大,接亲的车差点没赶到。”

  她轻笑了一声:“你还记得我摔了一跤?高跟鞋断了。”

  “嗯。我背你进去的。”

  “那时候你觉得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有个工作,有个家,平平安安过下去。”

  “现在也一样。”他说。

  她没再回应。

  房间里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

  他睁着眼,看着上方模糊的轮廓。

  他知道她没睡着。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真正吵过架,也很少深谈,但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默契,反而让沉默变得更沉重。

  她越是体贴,他越觉得亏欠。

  凌晨四点十七分,闹钟还没响,他已经坐了起来。

  屋里仍黑着,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丝灰白。

  他轻手轻脚穿上衣服,系好领带,拿起公文包。

  经过客厅时,发现茶几上放着一个饭盒,上面压着一张便签:

  给你装了粥和咸菜,记得吃。

  他停下,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然后伸手摸了摸饭盒,还是温的。

  应该是刚热过不久。

  他把饭盒放进包里,转身开门出去。

  楼道灯感应亮起,照着他一步步往下走。

  走出单元门时,天边刚泛出一点青色。

  车子发动后,他习惯性地看了眼副驾驶座。那个旧式移动硬盘不在车上。

  他没带,也不敢带。

  所有线索现在只能靠记忆串联,每一步都得走得格外小心。

  车载广播自动开启,播报着天气预报。

  他没听清内容,只觉得声音遥远。

  脑子里反复浮现的是档案室的门禁权限名单。

  财政局的老王下周轮值,如果能请他帮忙调一份原件出来,或许能避开系统记录。

  但他不确定老王是否可靠。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单位群里的通知:

  上午九点召开土地审批协调会,由丁市长主持。

  他放下手机,握紧方向盘。

  会议临时改期,又是丁义珍牵头,这不是巧合。

  他缓缓踩下油门,车子驶离小区。

  晨风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带着一点湿气。

  他想起昨晚没说完的话,还有妻子最后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后悔嫁给他?

  红灯亮起,他踩下刹车。

  前方路口,一辆环卫车正在清扫路面,水雾在车灯前散开,像一层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