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所有的坚持成了一场笑话-《嬴天下之恋爱脑当皇帝》

  嬴娡心头一紧,猛地侧身躲进墙垣拐角的阴影里,将自己完全融入黑暗。手中的食盒变得沉重无比,那温热的饭菜,此刻仿佛成了对她坚持的最大讽刺。

  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覃松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如炬般扫过空无一人的巷子。他穿着一身寻常的深色布衣,却掩不住经年军旅磨炼出的精悍之气。他在门口站了片刻,眉心微蹙,带着疑虑重新关上了门。

  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嬴娡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急促的跳动声,一声声敲打着耳膜。巷口更夫的梆子声隐约传来,二更天了。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依旧温热的食盒,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句“来世再报”。原来,她这一年多风雨无阻的付出,在他眼中,竟只值得一句轻飘飘的“来世再报”。

  一丝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却并非全是心痛,反而有一种被冷水浇醒后的清明。她忽然想起,崇明书院山长曾抚尺告诫座下学子:“世间至坚,非石非金,乃人之意志。莫让尘缘,困住你振翅之心。”

  那时春日暖阳,透过木窗棂照在书卷上,她以为听懂了的道理,直到此刻,在这寒夜里,靠着冰冷的墙,才真正品出其中滋味。

  她轻轻放下食盒,置于覃家门口触手可及之处。然后直起身,理了理微乱的衣襟,转身,步履无声地融入更深的夜色中。

  背影挺直,如同嬴水河畔那株历经风霜仍独自向上的青竹。

  夜还很长,路也是。有些路,终究要一个人走。而她嬴娡的路,从来就不只在嬴水镇这一方天地,也不该系于一人之身。

  道理嬴娡似乎又想明白了一些,可心口的钝痛却并未减轻半分。前路在哪里?她不知道,只是漫无目的地在空荡荡的嬴水镇上走着。学院也回不去,只能困在嬴水镇这个方寸之地,每日还得为生计发愁。

  青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两侧的店铺门窗紧闭,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和那无处安放的难过。

  她实在不想回家。不想让家人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怕他们关切的目光会让她强撑的镇定溃不成军。恰好遇到巡夜打更的张大爷,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托他捎个口信回家,就说馆子里事忙,她今晚歇在平民小馆,明早也好直接开门做事。

  张大爷不疑有他,点头应下。只有嬴娡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她只是需要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

  脚步不知不觉,还是将她带回了平民小馆。推开后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白日里饭菜的余味、淡淡的柴火气,还有她亲手擦拭过的桌椅留下的微潮水汽。这里是她一手支撑起来的小天地,平日里觉得充实安稳,此刻却只觉得空落落的,冷清得让人心慌。

  她无力地靠在关紧的门板上,身体缓缓滑落,最终坐在冰冷的地上。一直强忍着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将脸深深埋入膝间,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其实,她心里何尝不清楚?

  覃松对她,或许更多是少年人对才貌出众女子的仰慕,远非她所期盼的那种非卿不可的男女之情。他欣赏她的容貌,钦佩她读过书、有见识,但这种感情里,掺杂了太多距离感,甚至可能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自卑与退缩。他觉得她值得更好的人,配得上更安稳的富贵生活,所以连尝试都不敢,便轻易地将她推开了。

  一想到这点,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当。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一年多的付出,或许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对方并未同等珍视的基础上。

  更让她感到绝望和自我怀疑的是,她开始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当初在沁园书院,并非没有条件远胜覃松的男子向她示好,比如家世才学皆属上乘的云逸。可她那时为何偏偏笃定了又穷、相貌也算不上出众的覃松,觉得他憨厚踏实,最为可靠?

  如今看来,这份“笃定”简直像个笑话。他甚至连与她正面交集、坦诚相对的勇气都没有。

  她选择的,究竟是她所以为的“可靠”,还是潜意识里,一种对自身价值的错误判断,或者说……是一种心有不甘?不甘于接受那些看似“优质”男子的追求,转而投向一个她认为可以完全掌控、纯粹属于她自己的选择?

  可现在,这个选择似乎从根子上就错了。覃松的回避,不仅击碎了她对情感的期待,更动摇了她对自己判断力的信心。这种双重的打击,让她陷入深深的迷茫和绝望之中。

  夜凉如水,从门缝里渗入,一点点浸透她的衣衫,却比不上她心底漫无边际的寒意。这一夜,注定漫长。

  可这漫漫长夜,她要如何打发?

  睡觉那是不可能的,这样的情况,她又怎么能睡得着。

  可不睡觉,她又能如何?

  这么带着,心会疼死的。

  她开始泣不成声,越想越难受。

  忽然闻到一股酒香,是小馆刚进的新酒,这批酒的味道很不错,在这小镇里头可以算得上上乘。

  她不由自主走向酒缸,用舀水的瓢一舀就是一大葫芦瓢,匡匡炫。

  从前她可是从来不喝酒的,哪怕自己做的是酒菜生意,也是滴酒不沾。

  可今夜她真的挨不住,不喝点把自己灌醉,她没办法应付这难挨的夜晚。

  终是喝了这么多,心中的苦闷与自我怀疑依旧如同藤蔓般缠绕,几乎让她窒息。嬴娡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摸到柜台后,那里还存着几坛平日里用来做菜调味的黄酒。她拍开泥封,也顾不上取碗,直接抱起酒坛,仰头便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一路滚入空荡荡的胃腹,带来一阵短暂的麻痹。一杯接一杯,一坛接一坛……她试图用这浓烈的滋味,冲刷掉脑海里覃松那句冰冷的“来世再报”,冲刷掉茗蕙恨铁不成钢的“倒贴”,更冲刷掉自己那可笑又可悲的“笃定”。

  酒意迅速上涌,理智的堤坝在情绪的洪流面前溃不成军。平日那个沉稳干练、嬴水镇女子的骄傲,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只觉得浑身发热,心头那股憋闷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