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越想越生气之一家三口放纸鸢-《嬴天下之恋爱脑当皇帝》

  话音未落,他已随手从嬴娡僵在半空的手中拿过花篮,看也未看,便直接扔在了一旁的石阶下。竹篮滚落,精心挑选的菊花散落,沾染了尘土。

  他就像拂去一件碍事的尘埃,转身对等待的管事道:“继续。”

  “………”

  嬴娡整个人如同被冻住。她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期待,所有鼓起的勇气,都在他那一连串“没用”、“耽误功夫”、“浪费”的指责中,被碾得粉碎。

  他不仅否定了她的礼物,更否定了她想要靠近他、与他共享片刻闲暇的心意。在他眼里,她花费心思准备的一切,以及她本人渴望的陪伴,都比不上那些账目和资产来得“有意义”。

  巨大的羞辱和心碎让她眼前发黑。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维持住没有当场崩溃。她深深地低下头,从喉咙里挤出微不可闻的“妾身告退”,转身逃离。

  那个原本打算说出口的登山邀请,如同一个讽刺的笑话,被她永远地咽回了肚子里,化作此后无数个日夜里的苦涩与冰凉。

  她回到房中,闩上门,那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爆发。她哭的不是被扔掉的花篮,而是她那颗同样被当作“无用之物”随手丢弃的、渴望靠近他的心。她所有的努力和期盼,在他功利的衡量下,显得如此可笑和一钱不值。

  从那一刻起,她彻底关上了心门。往后形同陌路的疏远,成了她唯一能保护自己不再受伤的方式。谁劝都没用,因为那颗心,已经在他扔弃花篮、并斥责她“耽误功夫”的那一刻,跟着死去了。

  夜深人静时,白日里被强行压下的怒火与委屈便如同鬼魅般纠缠上来,啃噬着嬴娡的理智。

  她越想越气,胸口堵着一团棉絮,闷得她几乎要窒息。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能那样理所当然地践踏她的心意?凭什么他一句“没用”、“耽误功夫”就能将她数日的辛劳和小心翼翼的期盼全盘否定?

  一股邪火在胸腔里左冲右突,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她真想现在就冲进书房,揪着他的衣襟,将这些日子的憋闷、委屈、愤怒,不管不顾地全都吼出来!问问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一个管理内务、生儿育女的工具吗?一个不需要情感回应的木偶吗?

  可是……

  这个“可是”像一道冰冷的铁闸,轰然落下,截断了所有汹涌的冲动。

  可是他对这个家的付出呢?

  嬴娡的思绪不受控制地转向另一个方向。她清楚地知道,嬴家能有今日的显赫与安稳,表面上是靠着二姐嬴芷在军中挣来的将军荣耀,像一面旗帜震慑着外界。但真正让这偌大的家族得以精细运转,让上下百余口人安居乐业,让田庄铺面财源广进的,是赵乾。

  是他处理了那些她连想都觉得头疼的繁杂事务,是他周旋于官场商贾之间,是他将里里外外八九成的担子都扛在了自己肩上。他就像这个家的基石,沉默地承载着一切。没有他,嬴家这艘大船恐怕早已搁浅。

  功劳甚大。

  这四个字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也压住了她所有试图反抗的念头。

  她有什么底气跟他翻脸吵架?就因为她被扔掉了一个花篮?因为她感觉受了委屈?在这些实实在在的、关乎家族存续的功劳面前,她那点“儿女情长”的伤心,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有些矫情和不识大体。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憋屈。她连吵架的资格都没有。愤怒找不到出口,委屈无处宣泄,只能硬生生地咽回去,在心底反复发酵,变成更深的郁结。

  她就像一只被关在华美笼子里的鸟,笼子是他打造的,食水是他供给的,她连撞击笼门的力气,都因为清楚地知道离不开这笼子而消散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了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苦涩的叹息,消散在冰冷的夜色里。

  不能怎么样。

  除了继续这样形同陌路地过下去,她还能怎么样?这种清醒的、无奈的认知,比单纯的愤怒,更让她感到绝望。

  日子就在这种刻意的、冰冷的沉默中一天天滑过。转眼已是深秋,庭院里的梧桐落尽了最后一片叶子。

  嬴娡和赵乾,依旧维持着那种除了必要家事外、零交流的状态。更让嬴娡感到无力的是,赵乾似乎完全适应了这种模式,他依旧早出晚归,忙于外务,神色如常,仿佛两人之间那场激烈的冲突和其后漫长的冰冻期,从未发生过。他像一块坚硬的磐石,不为外物所动,而这更反衬出她的愤怒和委屈像是一场独角戏。

  起初,这种认知让她更加气急,觉得他冷漠至极,不可理喻。

  但时间,终究是最强大的溶剂。

  再激烈的情绪,在日复一日的平淡和重复中,也会被慢慢磨去棱角。嬴娡心中的那团怒火,从熊熊燃烧,到余烬闪烁,最后,连那点火星也快要熄灭了。

  她看着镜中自己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郁色,再看看女儿姒儿在父母之间小心翼翼、试图讨好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席卷了她。

  一直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和一口气,把日子过得像一潭死水,让女儿也跟着不安,让自己终日郁郁寡欢……值得吗?

  她开始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罢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毕竟是两口子,是姒儿的父亲母亲。难道真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他那人就是那样的性子,指望他说出什么软和话,怕是比登天还难。难道要我一直端着,等他来低头?恐怕等到头发白了也等不到。”

  “这个家,总还是要的。姒儿也需要一个和睦的家。”

  这些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藤蔓般迅速滋长。那股想要“和好”的冲动,渐渐压过了残留的怨气。她甚至开始为自己之前的“倔强”感到一丝好笑和无奈。

  算了。

  她还是低头吧。

  去跟他说说好话,服个软。哪怕他只是“嗯”一声,这僵局,也算打破了。

  这么想着,嬴娡心中反而奇异地轻松了一些。她开始琢磨,该找个什么由头,用什么方式,去开这个口。是借着问他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是主动关心一下他的起居?或者,干脆就直接点,说一句“之前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她像准备一场重要的战役般,在心里反复演练着措辞和场景,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竟因为这份“准备低头”的心思,而重新泛起了一丝微弱的、带着些许忐忑的活力。

  或许,这就是婚姻最真实的样子。不是永远的爱意炽热,而是在无数次失望、争吵、冷战后,权衡利弊,最终选择放下身段,为了那点“过日子”的体面和责任,重新靠拢。

  秋日的午后,阳光带着一种慵懒的暖意。嬴娡从窗内望出去,恰好看见赵乾难得有闲,正陪着姒儿在开阔的庭院里放纸鸢。

  那只彩绘的燕子纸鸢在空中忽高忽低地飞舞,姒儿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来,赵乾则站在她身后,手中握着线轴,虽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身姿是放松的。

  这一幕寻常的天伦之乐,此刻在嬴娡眼中,却像一根细细的针,刺了她一下,也让她看到了一丝打破坚冰的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襟,脸上努力堆起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缓步走了过去。

  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她用一种刻意放轻、带着点试探的愉快语调说道:

  “你们在这里放纸鸢呢?我也想加入,看样子很好玩。”

  姒儿听到母亲的声音,立刻回过头,小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用力点头:“母亲!快来看,爹爹放的纸鸢飞得好高!”

  嬴娡的心因女儿的回应稍稍落定,她将目光转向赵乾,期待着他能有一点反应,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句“嗯”。

  然而,赵乾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

  他的目光依旧追随着空中的纸鸢,手中的线轴不紧不慢地收放着,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常。她的出现,她的问话,如同微风拂过山石,未能在他那里留下任何痕迹。他完全沉浸在与女儿的互动中,将她隔绝在外,自顾自地,无动于衷。

  那一刻的尴尬和失落,如同冰冷的溪水,瞬间淹没了嬴娡刚刚鼓起的勇气。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站在原地,进退两难。加入?他似乎并不需要。离开?又显得自己太过刻意和狼狈。

  最终还是姒儿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纸鸢的事,才勉强化解了这令人难堪的寂静。

  嬴娡顺着女儿的力道,象征性地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那个沉默的背影。一次简单的、小心翼翼的靠近,就这样被他无声的冷漠轻易地挡了回来。刚刚升起的那点“和好”的念头,仿佛又被冻住了一半。这条路,果然比她想象的还要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