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对上他的眼神-《嬴天下之恋爱脑当皇帝》

  嬴娡问出一个关于货品库存与现金流关系的问题后,便习惯性地侧头等待赵乾的解答。

  可等了几息,却未听到那熟悉的、冷静的讲解声。

  她疑惑地抬起头,正正对上了赵乾的眼神——他竟没有看账本,而是在盯着她看得入神。

  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眼眸里,此刻没有平日的疏离和审视,反而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欣慰?

  嬴娡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过于直接的目光。心头先是泛起一丝被关注的羞怯和隐秘的欢喜。

  他是不是……觉得我其实没那么笨?

  可这念头刚升起,随着赵乾那“欣慰”神情在她脑中反复回放,一股寒意猛地从心底窜起!

  不对劲!

  他为什么会是欣慰?他是在高兴什么?

  难不成他高兴于她的成长?!

  这个猜测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紧接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

  如果他觉得她成长了,能独当一面了,那他是不是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他是不是在心里盘算着,等她能接手这一切,他就功成身退,抛弃她,离开嬴家?!

  是了!他本就是入赘!他能力卓绝,为嬴家付出这么多,或许早就心生去意!之前不走,是不是只是因为觉得她这个主母撑不起门户,嬴家还需要他?如今看她“学有所成”,他是不是就觉得……可以放心地卸下担子了?

  赵乾离开嬴家?

  想到这个可能性,嬴娡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学习的乐趣和羞怯。

  “不!不行!”她在心里尖叫。

  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会,宁愿永远依赖他,宁愿他永远嫌她笨、嫌她没用,也绝不要他因为觉得她“可以了”而离开!

  “啪!”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手中的笔扔在账本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也打断了赵乾的出神。

  她站起身,连连后退两步,仿佛那账本是吃人的猛兽,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和抗拒,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喊道:

  “我不学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些东西!”

  说完,她甚至不敢再看赵乾那骤然变得错愕和深沉的眼神,转身就像逃命似的,飞快地冲出了账房。

  留下赵乾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被她扔下的笔和摊开的账本,眉头紧紧锁起,完全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赵乾看着嬴娡那副如同受惊兔子般逃离的背影,眉头狠狠拧紧。方才那点因她专注好学而生出的欣慰,瞬间被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取代。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人学东西,岂能如此儿戏,全凭一时兴起?

  他不再犹豫,大步追了上去,在回廊拐角处拦住了嬴娡。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嬴娡!你怎么可以这样任性?学东西凭三分钟热度?才学了多久,说不学就不学了?你这样下去怎么行!”

  他越说越觉得问题严重,语气也更重了几分:“嬴家如今也算家大业大,你既是嬴家的主心骨,学这些东西就多上点心行不行?以后这些事务,终究要由你总管!我再怎么说,也不是你们嬴家自己的人,我能帮你一时,难道还能帮你一辈子吗?!”

  他本意是激将她,让她明白责任重大,不能再浑浑噩噩。

  然而,这话听在本就心存恐惧的嬴娡耳中,不啻于一道惊雷,彻底坐实了她最坏的猜想!

  看!他果然是想离开!他连“不是嬴家的人”、“帮不了一辈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巨大的委屈和被“抛弃”的恐慌,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爆发!她猛地转过身,眼圈瞬间就红了,不管不顾地炸毛,声音尖利地反驳:

  “什么叫你能帮我一时,帮不了一世?!赵乾,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到底几个意思?!”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乾,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东西我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我不要你管!你也管不了我!”

  最后,她几乎是吼出了那句最伤人的话,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

  “既然你都说你不是我们嬴家的人了,那你还来管我干什么?!以后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话赶话,两人又吵了起来。

  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一个觉得对方不可理喻,毫无责任心;一个觉得对方薄情寡义,早有去心。激烈的言辞在回廊下碰撞,将刚才在账房里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温情与默契,炸得粉碎。

  刚刚靠近的两人,再次被这巨大的误解和失控的情绪,推得更远。裂痕,似乎更深了。

  激烈的争吵过后,嬴娡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的屋子,重重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外面赵乾似乎并没有追来,回廊里只剩下她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回响。

  她知道,自己错了。

  不应该那样跟赵乾硬碰硬,更不应该如此意气用事,口不择言。那些“桥归桥,路归路”的气话,现在回想起来,字字都像巴掌扇在她自己脸上。

  或许……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冷静下来细想,赵乾的话虽然严厉,但字里行间,似乎更像是一种督促,一种……期望?他或许只是想让她多学点东西,能够真正担起主心骨的责任,并非就是存了要离开嬴家的心。

  可为什么,当时听到那些话,她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就炸了毛?那些尖锐的、伤人的话语几乎是不经思考就冲口而出,仿佛只有用更激烈的情绪才能掩盖住心底那巨大的恐慌。

  她好像有什么地方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的嬴娡,虽然也有些小性子,会委屈,会难过,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如同一个一点就燃的炮仗,敏感多疑,轻易就能被一句话刺得跳起来,进而联想到最坏的结局。

  自己回屋以后,她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又开始在那里懊悔。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争吵的画面,赵乾那错愕、失望又带着怒气的眼神,像一根根针,扎得她坐立难安。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额头,低声咒骂着自己的愚蠢和冲动。

  “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那么说……”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

  真的好煎熬。

  这种反复的情绪拉扯,前一刻还满怀希望,下一刻就坠入冰窟;刚刚靠近一点,又亲手将对方推得更远。理智上知道不该如此,情感上却无法控制。这种清醒地看着自己把事情搞砸,却又无力阻止的感觉,真的快要让她疯掉了!

  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将脸埋进膝盖里。现在的她,易怒、敏感、多疑、情绪起伏不定,就像一个……神经病。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这种无法掌控情绪的感觉,讨厌把一切关系都搞得一团糟。

  她好像不喜欢现在的一切。

  不喜欢这个充满猜忌和冷漠的家,不喜欢这个变得连自己都陌生的自己,更不喜欢这种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反复煎熬的状态。

  可是,出路在哪里?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会彻底崩溃。这种认知,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和绝望。

  那场争吵像一道沉重的闸门,轰然落下,将嬴娡与外界隔开。

  自那以后,她便将自己锁在了房里,一连几日,未曾踏出房门一步。饭菜由姬雅送到门口,她也只是勉强取用几口,便又退了回去。

  在外人看来,这或许算不得什么大事。主子心情不佳,在房中静养几日,也是常情。甚至有人觉得,她总算不再出去“惹是生非”,府里倒是清静了不少。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当有紧要的家务事必须由她决断,管事在门外恭敬请示时,她依旧会强撑着起来。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自己,她会努力挺直背脊,用脂粉稍稍掩盖憔悴。处理事务时,她的思路依旧清晰,指令依旧明确,仿佛那个干练的主子又回来了。

  可一旦事情处理完毕,屏退了左右,那强撑起来的精神气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一干二净。

  身子懒洋洋的,一点劲也没有。

  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那日的争吵和随后的懊悔中被抽空了。她不想动弹,不想说话,甚至不想思考。只是回到那张宽大而冰冷的床榻上,蜷缩着,躺着。

  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帐顶繁复的花纹,脑子里时而一片空白,时而又被各种杂乱无章的念头充斥——赵乾失望的眼神、自己口不择言的蠢话、那些来自不同“英”的信、言娇那张漂亮的小像……它们像走马灯一样旋转,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闷痛。

  她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却无力改变。就像陷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越是挣扎,下沉得越快。索性,便不再挣扎,任由那沉重的、灰色的倦怠感将自己一点点吞噬。

  白天和黑夜的界限变得模糊,她只是日复一日地躺着,感觉自己像一件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旧物,正在缓慢地、无声地蒙尘。外界的喧嚣与生机似乎都离她很远了,她被困在了这方寸之间,也困在了自己那无力挣脱的低落情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