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城(烬夭被追杀)其二 · 罪与秽之地-《燃我以光,化你为雨》

  混沌之城,没有城墙。

  它是一座由“堕落”堆成的城市——

  堕落的力量、堕落的灵体、堕落的法则。

  所有从三界脱落的阴影、被剥除的恶念、被遗弃的意识碎片,都会被混沌裹挟着,流到这里来。

  这些东西在城中不断碰撞、腐蚀、融合,最终形成像怪物却不算生命的庞大影群。

  烬夭被那些影群围着拖行,每一次撞击都有碎片从她身上掉落。

  她已经没有完整的形体,像一块被反复碾压的炙肉,被拖过黑石、裂缝、骨白色的沙丘。

  她挣扎过。

  也反抗过。

  可在混沌里,反抗是笑话。

  那些影子们对她的热,就是对火的仇。

  ——混沌最恨火。

  火是秩序,是文明,是光。

  而混沌憎恨一切会照亮它的东西。

  烬夭的体内有热,所以她必须被撕碎。

  影群将她重重摔在一座由罪灵骨架堆出的“塔”上。骨架里不断发出不成形的怨吼,像无数声音在争夺一个躯壳,却永远无法获得。

  烬夭的体表又被磨落一层鳞。

  她没有眼睛,但能“听见”……

  听见那些声音在说她听不懂的话。

  她听不懂,却本能地恐惧。

  “嘶……啊……啊——”

  她滚下骨塔,身体在锋利断骨上被割得道道缺口,像被剥开的龙卵壳。身体的每一次裂缝,都伴随着邪秽迅速渗入她体内。

  那股邪秽是冷的。

  冷得让她意识开始错乱,像在铺天盖地的黑水里窒息。

  她第一次产生了——

  不是思想,而是本能的情绪:

  不要……

  不要被吞掉……

  混沌没有同情,它只会给出更深的黑暗。

  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影兽朝她扑来,它们形态畸形,嘴裂到耳后,舌头像腐烂的藤条一样拖在地上,尾巴则拖着一串串空洞的面孔。

  它们同时发出刺耳的尖鸣。

  烬夭想逃,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影兽们争抢着咬住她,争夺她体内那一点点火的热度。

  她被从三面拖开,骨骼被扯得卡卡作响,似乎随时会被撕成三段。

  如果这里有光,会看到她的形体在急速崩溃——

  龙角塌缩,尾刺断裂,鳞片弹飞,

  她从一条幼龙变得像一块被摔碎的石。

  而混沌,没有光。

  没有人会看见她。

  没有人会帮她。

  烬夭嘶吼声被淹没,她体内那一点点“火”的本能正在被吞噬。

  就在她快被撕裂成碎片时——

  某个影兽忽然退缩了一步。

  因为烬夭身上,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红光。

  弱到几乎看不见,却让影兽本能地畏惧。

  那不是火。

  那是——本能的求生。

  像一根细线一样,在死光之前挣扎了一下。

  影兽短暂后退。

  所有缠住她的影子似乎都在犹豫。

  而烬夭抓住了这唯一的缝隙,像一只被猎杀的兽,毫无方向地扑向前方。

  她不知道那是哪里。

  不知道那是不是出口。

  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动。

  但那是求生。

  影群们反应过来,群起追杀。

  烬夭的身体在逃亡途中不断碎裂,她自己甚至不知道落下了多少碎片。混沌地面上被她拖出一道又一道深深的血痕,每一道都暗红得发黑。

  她不是在跑。

  她是在被撕着跑。

  她逃到了混沌的尽头——

  一条更深的裂缝。

  裂缝边缘像剑一样锋利。

  她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影兽们扑到裂缝前,只发出刺耳的怒吼。

  它们不敢下去。

  因为下面,是混沌最深的“秽渊”。

  烬夭掉进秽渊,撞到某处硬物,身体在下落的途中彻底散架。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

  不知道自己到底碎掉了多少。

  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继续爬。

  爬向任何不是追杀她的地方。

  她的身后,

  只剩下一片漆黑的血痕。

  像一道刚刚被世界遗弃的影。

  她不知道——

  自己从出生起,就被这个世界拒绝。

  “不配活在光里”

  这是混沌给她的第一份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