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火教 ? 其一 · 火殿归来-《燃我以光,化你为雨》

  岩火山脉在天际铺开,重峦叠焰,像沉睡的巨兽伏在天地之间。

  岩姒与烬夭踏入山脉边界时,天色正处于光息更迭的缝隙,火纹山石一寸寸亮起,仿佛在迎接失散已久的孩子。

  岩姒走在前面,步伐轻快而稳,她的神形已经从当年的稚气小苗长成了带着一丝英锐的少年。长途修炼的光息在她身周盘旋,让她看上去像一束被重新打磨过的光。

  烬夭跟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不远不近。

  她的影纹藏在袖中,像被压着的潮水,默默翻滚。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火神族的领地。

  气息干燥,火脉强烈,每一寸空气都像在烫她的皮肤。

  她不说疼,也不敢退,只是悄悄抓住了岩姒的衣角。

  力道轻得像风。

  岩姒停了一瞬,回头看她,轻声问:

  “很不舒服?”

  烬夭垂下头,摇摇。

  岩姒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心疼,却没有继续追问,只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

  “忍一忍,快到了。”

  这一句轻声,比火焰还暖。

  烬夭不自觉地挺直了肩,像被点亮了一点勇气。

  ?

  山门前的火柱依次点燃。

  岩火教的迎归钟鸣动,把整个火山的回声唤醒。

  岩姒深吸一口气。

  她离开了三光潮的时间,如今终于要回到她成长的地方。

  而烬夭——

  她却只觉得胸腔里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挤住了。

  这里太亮。

  亮得让她害怕。

  但岩姒就在前面,她跟着她,就行了。

  ?

  穿过火纹石道,第一座火殿出现在视野里。

  烬夭第一次看见所谓“文明”的形状:

  柱、殿、阶、纹,井然有序,每一处火光都像被严格摧炼过。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

  影息越来越乱。

  “姒……”

  她低声呼唤,像是在风里丢失的小兽。

  岩姒以为她累了,牵起她的手,带进火殿深处。

  烬夭的心跳得很快。

  这一次不是疼,是一种浑身都不知所措的慌。

  她第一次意识到——

  自己和岩姒,是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她……真的能留在这里吗?

  ?

  火殿内传出脚步声。

  所有火纹在那一刻亮得通透,像是整个族群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们身上。

  岩姒握住烬夭的那只手忽然被轻轻抽离。

  烬夭怔住。

  她抬头,看见岩姒的背影正迈上殿阶。

  火殿之内的火息扑面而来,族人们的呼声、礼仪、欢迎的脚步声接连不断。

  那是岩姒的世界——

  光明、荣耀、期待、赞叹。

  而她……被落在了殿门之外的一步之处。

  火光在她脚边跳跃,像是一道无声的边界。

  烬夭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紧。

  不是生理上的,而是——

  原来光的世界,是这样的。

  原来她在光的边缘,是这样的感觉。

  下一刻,她转身跑了。

  像影被火光逼退的本能。

  没有人留意到。

  所有火神族的注意力全落在岩姒身上,那是未来之光,也是火族的希望。

  礼乐响起、火焰升腾、族人俯首。

  岩姒站在火殿中央,被注视、被赞扬、被认同。

  而在火殿后方的长廊深处——

  一个影一样的女孩藏在最暗的角落里,抱着膝,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第一次真正的恐惧。

  她不知道这里的每一步要怎么走,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来,

  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呼吸。

  但她知道——

  岩姒就在这里。

  因此她没有逃走到山外。

  她只是在火殿后方绕了许久,

  凭着残留在空气里的火息气味——

  一寸寸寻找岩姒的方向。

  最终,她在一间静室前停下。

  门内的气息,是岩姒的。

  她靠着门坐下,把额头贴在冰凉的门框上,轻轻呼吸。

  只有这一处,是她能安稳下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