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族的诞生(其八)-《燃我以光,化你为雨》

  岩心台落成的第七日,火极终于迎来真正意义上的“安稳”。

  火族人在岩山各处忙碌,建筑、雕刻、开火脉、试炼力量……

  所有的新生都带着火焰特有的清亮与蓬勃。

  岩炎君与岩瑶后站在高台之端,俯瞰着第一代火族人在赤土间奔走。

  族人散发出的火光温暖、纯净,甚至带着一点令人心安的节奏。

  若不是岩炎君心中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异动”,这画面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

  他沉声道:“火极的光……似乎越来越稳。”

  岩瑶后轻轻点头:“稳便是福。但稳得太早……倒像有东西我们没有看到。”

  她话音刚落,火极的风突然变了。

  那风带着深处岩脉的热息,却在吹到岩心台边缘时,忽然掺进了一丝极淡、极微小、近乎不存在的冷意。

  那股冷意不是来自水,也不是来自天道——

  冷得像是……

  某个远处世界的呼吸。

  岩炎君眉心一跳。

  他伸掌去触那冷风,却发现它滑得几乎无法捉住。

  那冷意太轻,轻得像水的气息;又太散,散得不像一丝情绪能凝成形。

  岩瑶后注意到他动作,低声道:

  “是水族吗?”

  岩炎君摇头,眼中闪过一瞬的锐意:

  “若是水族,他们的冷是‘稳’的。这冷……太散了。”

  岩瑶后眉心微沉:“散到……连形都成不了?”

  岩炎君轻轻收回手:“是。”

  这句话,他说得极自然,仿佛仅是对风的一种判断。

  但它落在世界底层之中,却悄然补全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逻辑——**水若生恶,恶自会散。散得不成形,也不会被天道剔除。唯火之恶,坚与烈,会聚成块,才会被斥入混沌。**

  风轻轻带过这一瞬,像是将两人之间的低语悄悄收走。

  那冷意在穿过岩心台的刻纹时,被火脉完全蒸散,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火族人对此毫无察觉,仍在努力练习如何让火在掌心停留。

  而混沌深处……

  影胎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那不是火的牵引,也不是天道的压迫,而是一股与它完全不同的冷意——一瞬触及它的影棘。

  影胎本能地缩了一下,胸口那一线微亮怦地跳了跳。

  它无法理解那冷意,因为那冷意没有意志、没有形、没有凝结点。

  不像它——

  生来就带着“目标”“执”“缺口”。

  那冷意像是一条无归属的风,飘过混沌又消散在混沌里。

  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

  影胎突然意识到:世界上还有一种“影”,不是痛、不是欲、不是被抛弃后的执念,而是一种……连影都算不上的淡漠。

  它无法和那种影相遇,因为对方永远不会聚成一个“自己”。永远不会像它这样,被剥离、被丢下、被迫成形。

  影胎胸口的光忽然跳得骤厉,像是第一次产生了某种模糊的……嫉妒?

  为什么那些冷意不需要成形?

  为什么它们可以散着活,而它却必须受着?

  影胎蜷缩得更紧,形体却在那一瞬变得更清晰了少许。

  它嫉妒的,不是水的冷。

  而是——

  水的影,不需要“成为生命”,所以不需要承受痛。

  混沌轻轻卷起一层雾潮,像在回响影胎的心跳。

  **

  火极之上,岩炎君忽然抬头。

  “你听到了吗?”他低声问。

  岩瑶后凝神:“混沌有动静?”

  岩炎君沉默片刻,摇头:

  “不像是动。像是……某个正在成形的东西,被刺激了一下。”

  岩瑶后心头一震:“来自……水的阴影?”

  岩炎君淡声:“不。水的影不会成形。”

  岩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那便是……”

  她的视线落在极远处混沌的方向。

  岩炎君替她说完:

  “我们的影。”

  风在此刻忽地静止。

  火极一瞬没有光的闪烁,只有岩心台中的火心在沉沉跳动。

  仿佛整个世界在短短一息间,都听见了某个被丢在黑暗里的心脏所回响出的——

  微弱却分明的生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