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她踏进祠堂那刻,祖先的牌位倒了-《庶女的亡者清单》

  那股力量带来的,不仅仅是复仇的希望,还有一份她此刻尚无法理解的、沉重到足以压垮神魂的代价。

  三日之后,朔月之夜。

  浸泡过灵药的伤口已然结痂,但林晚昭的四肢百骸,却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穿刺,血脉深处传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灼痛。

  这是“唤魂”之力反噬的征兆,三度强行动用,她的身体已濒临极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铁锈味。

  但她等不了了。

  夜色如墨,林家大宅万籁俱寂。

  一道瘦削的身影避开所有巡夜的护卫,如鬼魅般穿过庭院,径直走向那座象征着家族荣耀与禁忌的祠堂。

  在她身后,一道更深的影子悄然跟上。

  是那个负责看守祖坟的哑仆,他佝偻着身子,步履无声,一直跟到祠堂的石阶之下。

  他浑浊的双眼深深地看了林晚昭一眼,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盏样式古朴的油灯,安置在冰冷的台阶前。

  灯芯无火自燃,竟是幽蓝色的火焰,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泥土腥气。

  地脉油灯,能引动地下阴气,亦能镇压游魂。

  林晚昭没有回头,却知道他来了。

  在这冰冷的林家,这或许是她得到的唯一一丝无声的善意。

  她深吸一口气,紧握住袖中那支冰凉的、属于母亲的遗簪,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那扇积满尘埃与怨气的沉重木门。

  “吱呀——”

  刺耳的摩擦声划破死寂。

  门内,是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

  九十九座先祖牌位在黑暗中静立,如同九十九尊沉默的审判官,散发着森然的压迫感。

  而在这片死寂的最中央,一座本该与它们并列的牌位,却被数圈拇指粗的黑铁链死死缠绕,上面还贴着三道朱砂绘制的符纸,符文扭曲,透着一股邪异的血光。

  那是她母亲林书言的牌位。生不能归家,死亦不得安宁。

  林晚昭的眼神瞬间冷冽如刀。

  她不再有丝毫犹豫,拔出遗簪,锋利的簪尖狠狠划过自己的掌心。

  鲜血,带着灼烧般的痛楚,涌了出来。

  她没有去包扎,而是任由那滚烫的血珠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砖之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血珠并未散开,反而像有了生命一般,蜿蜒汇聚成一条细长的血线,精准无比地钻入地砖的缝隙之中,渗向祠堂地底深处。

  “轰!”

  刹那间,整座祠堂仿佛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兽,猛烈地颤抖起来!

  所有的牌位都在剧烈摇晃,发出“咔咔”的碰撞声,仿佛无数亡魂在同时尖啸。

  缠绕在林母牌位上的铁链应声嗡鸣,上面的符纸骤然爆燃,化为一捧黑灰!

  “哐当!”

  一声巨响,高悬于祠堂正上方,由林家大老爷亲手题写的“忠孝传家”金丝楠木匾额,竟从中断裂,轰然坠地,摔得四分五裂!

  紧接着,供奉于最前排、代表着林家最初三代先祖的牌位,竟缓缓向前倾倒。

  当它们彻底倒下的瞬间,牌位背面那被隐藏了百年的刻字,终于暴露在幽蓝的灯火之下——

  “听魂者,朔月祭鼎,血尽而止。”

  八个血红的刻字,如同八道烙印,狠狠地烫在林晚昭的瞳孔里!

  血尽而止!

  好一个血尽而止!

  原来所谓的林家血脉,不过是为了一场又一场的献祭!

  她眼中杀意沸腾,猛地掀开正中央那块松动的地砖,一个通往地下的漆黑入口赫然出现。

  一股混杂着血腥与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没有半分迟疑,林晚昭纵身跃下。

  地窖不大,却阴冷刺骨。

  正中央的石台上,供奉着一尊不过半尺高的赤铜小鼎,鼎身锈迹斑斑,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而在鼎底,压着一卷被岁月侵蚀得泛黄的卷轴。

  林晚昭伸手拿起,触感滑腻而坚韧,这竟是以人皮为纸,用金线绣字而成的血契真本!

  她指尖的鲜血尚未干涸,当她触碰到那赤铜小鼎的瞬间,鼎身猛地一震,一道微光投射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幅流动的光影画卷。

  画面中,百年前的林、燕两家先祖,正对月盟誓,声音古老而威严:“听魂之血,为契之引;林门不灭,鼎火不熄!”

  画面流转,无数拥有“听魂”血脉的林家女子,在朔月之夜被送入祭坛,她们的血融入铜鼎,换来林家百年的气运亨通。

  而画面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冲入了祭坛,那是她的母亲林书言!

  她手中撕碎了一份契约的副本,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我不归!我女不祭!”

  话音未落,数道狰狞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扑来,死死地将她按倒。

  一道虚幻的魂魄被强行从她体内抽离,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中,被封印进了那尊赤铜小鼎!

  “逆女!你竟敢亵渎祖地,毁我林家根基!”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从头顶传来,林大老爷带着一众族老,面色铁青地冲进了祠堂,恰好看到林晚昭从地窖中跃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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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昭看着眼前这群道貌岸然的“亲人”,眼中再无一丝温情,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她不退反进,一步步走上供桌,将那卷人皮血契狠狠掷于其上。

  “根基?”她冷笑出声,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你们说这是护族之契,可它护的究竟是林家,还是你们手中那点肮脏不堪的权柄?我的母亲为了保全女儿,撕毁契约,只想求一条生路,你们却将她活活逼死,连死后魂魄都要抽离封印!这哪是什么祭祖?这是吃人!”

  “你……你胡说八道!”林大老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怒斥,“那是她背叛家族,自甘堕落!”

  “是吗?”

  林晚昭话音未落,地窖中的赤铜小鼎突然发出剧烈的嗡鸣,一道血光冲天而起,鼎口上方,渐渐浮现出林书言那虚幻而痛苦的残魂。

  她的身影飘忽不定,嘴唇艰难地翕动着,这一次,终于发出了清晰而完整的遗言:

  “晚昭……带火种走……烧了它……”

  火种?

  刹那间,林晚昭福至心灵,她猛地握住袖中的遗簪!

  这簪子,就是母亲留下的“火种”!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林晚昭将那支承载着母亲最后希望的遗簪,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插入了赤铜小鼎的鼎心!

  “嗡——”

  血光与寒光交织,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以铜鼎为中心轰然爆发!

  整座祠堂内,九十九座先祖牌位齐齐震颤,发出一阵阵哀鸣,随即,从第一座开始,接二连三地爆裂开来,化为齑粉!

  “不——!”林大老爷双膝一软,彻底崩溃地跪倒在地,他伸出手,徒劳地想抓住那些消散的灵光,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你毁了它!你毁了林家百年的气运啊!”

  林晚昭缓缓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是无尽的漠然与决绝。

  “不,”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我毁的,是你们用无数女人的血肉和谎言,堆砌起来的坟墓。”

  话毕,她转身离去,背影在幽蓝的灯火中拉得极长,再没有回头看一眼这片废墟。

  夜风呼啸着穿堂而过,吹灭了阶前那盏地脉油灯,也吹灭了祠堂内最后一盏长明灯。

  黑暗,彻底笼罩了林家。

  走出祠堂的林晚昭,掌心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那不是愈合的刺痒,而是一种冰冷的、向内渗透的疼痛。

  她紧紧握着那支簪尖沾染了鼎心之血的遗簪,簪身不再冰凉,而是透着一股奇异的温热。

  她知道,一切都只是开始。

  她用自己的血,强行斩断了林家的过去,却也叩开了一扇通往未知的、更加凶险的大门。

  那扇门的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因为这场血祭,苏醒了。